我国最著名的热水湖(一个中国跑者的740公里北极圈越野赛)

我国最著名的热水湖

知行君按:本文是一篇赛记,关于一场740公里的北极越野赛。知行君曾经在三年前在公众号中连载过全文。之所以在今天重新推送这篇文章,是因为这篇文章描述了许多在低温情况下选手会遭遇的状况,以及关于失温、冻伤等状况的处理方式,还包括了超长距离越野赛中组委会对于选手安全状况的应对,希望跑友们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启发,特别是一些关键时刻救命的经验!

本文作者胖胖熊,本名曹晋,是一名高水平的越野跑选手,著有一篇跑步文集《 在黑暗中醒来》。胖胖熊是金融从业人员,长居欧洲,喜欢参加的比赛都是极限超长距离越野跑,包括北极圈400公里极地越野、巴伐利亚森林661公里越野(172小时完赛)、莱茵峡谷338公里越野(66小时完赛)。

这里知行君简单介绍一下,这场比赛叫做育空北极越野赛(The Montane Yukon Arctic Ultra ),比赛地点位于北极圈内的加拿大阿拉斯加育空(Yukon)地区,由于比赛地处极地,人烟稀少,补给相当困难,因此参赛者需要随身携带野外生存所需要的一切物资,如帐篷/睡袋、食品、火炉、燃料、保暖衣物等,装进浴缸大小的雪橇里,一路拖曳前行。由于路途遥远,天气多变,参赛者需要对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好准备,因此各种装备加起来,每个人平均负重大约在50公斤左右。请记住这是越野赛,不是徒步比赛,所以跑者需要昼夜兼程的赶路,全长740公里。

线路长且险只是一方面,受强烈的北极气团影响,这里冬季平均气温在零下30度左右,1、2月间,甚至常常降至零下50度以下——考虑到风寒,体感温度甚至可以低至零下70度。在430英里的漫长征途上,只有两个村庄,除此以外的大多数所谓补给站,只不过是荒野中的一堆篝火而已。而补给站之间的距离,平均75公里,最少42公里,最多的一个,也就是终点前一个,竟然有159公里。那么一个越野跑者,是如何完成这场740公里的艰难跋涉的呢?让我们看作者胖胖熊的故事:

至冬天|  加拿大Yukon740公里极地越野赛记
(一)
  
Yukon地区,位于北极圈附近,Yukon河中上游,与美国阿拉斯加州接壤。这片面积比德国还大40%的广阔土地上,只有不到三万六千人口,其中超过三分之二生活在首府Whitehorse。在超过半年的冬天里,Yukon绝大部分地区沉睡在皑皑白雪之下。受强烈的北极气团影响,这里冬季平均气温在零下30度左右,1、 2月间,甚至常常降至零下50度以下——考虑到风寒,体感温度甚至可以低至零下70度。   

Yukon地区最著名的冬季运动,当属每年1、2月间的“Yukon Quest”,从Yukon的Whitehorse到阿拉斯加的Fairbanks长达1000英里的雪橇犬拉力赛,号称世界上最艰苦的狗拉雪橇比赛,迄今为止已经举办过34届。无论是严寒,还是暴风雪,这个比赛从来没有因为天气原因终止比赛或者更改日期,因此留下了诸如Hugh Neff和他的10只狗在暴风雪中奋战一昼夜,冻掉五根脚趾的悲壮故事。 
  

Yukon极地越野赛发轫于2003年,比赛路线与Yukon Quest相同,通常于Yukon Quest开赛后第二天举行。雪地经过雪橇犬和收容车碾压过后,相对比较容易通行, 而且两个比赛可以沿用同一套路标系统。Yukon极地越野的终点位于Yukon第二大 城镇Dawson City,Yukon Quest的中间点,路线前半程穿越Yukon河沿途的众多河流与湖泊,而后半程,则是翻越Yukon河流域的山脉。正常情况下,全程距离430英里(约692公里),然而由于每年河流湖泊的冰情不同,路线多少会有一些调整。 今年由于Yukon河及其支流的冰面过于复杂,前半程的比赛路线有相当一部分被转移到了河畔的山坡上,不仅难度大大增加,距离也相应延长到了740公里(约合460英里)。 

 2月2日,星期四,经过20多个小时,两次转机的长途飞行,我终于来到Yukon的首府Whitehorse。湍急的溪流,自深山奔涌而出,在此注入Yukon河,流水犹如白马的鬃毛,Whitehorse因此得名。在Whitehorse机场的到达区,人都快走光了,传送带上也没见到我的两件行李,果然不出所料,行李又被加拿大航空给送丢了。 
在温哥华机场转机的时候,国际航班的乘客需要提取行李,再次安检,方可转乘国内航班,因此,当转机时间比较紧张的时候,行李往往跟不上转乘航班。2月3日,星期五,从早晨开始,我每隔两个小时,就给加航客服打一个电话,反复强调,周日就要参加比赛,行李一定要找到。中间我又去了趟Whitehorse最大的一间运动器材商店——这家店好处是相当专业,极地运动装备非常齐全,不过价格也毫不含糊,而且绝不打折——给了他们一张长长的清单,请他们把东西准备好。万一周六下午行李还到不了,我就去照单全收。 
加航的客服倒是态度和蔼,就是一问三不知。先是说系统里没有记录,后来又说由于天气原因,温哥华机场航班大面积延误或者取消,哪怕是找到行李,也未必会有航班送到Whitehorse。到了傍晚,再打电话,那头的兄弟激动的说: “我们终于找到了其中一件行李,在温哥华!” 
我心想,这不是废话么,我早就知道行李被丢在了温哥华。放下电话,我决定出去吃个晚饭,刚要出门,酒店前台的姑娘叫住我:“先生,刚才机场给您送来些东西。”再一看,两件行李整整齐齐的放在大堂。仔细看看行李上的标签, 原来加航为了保证及时送达,还特地选了另外一家航空公司的航班。 
  

2月4日,周六,我花了整整一天时间采购食品,然后把所有物资分类打包,装进雪橇。在极端的条件下,雪橇里的东西必须要井井有条,就像在暗房里冲洗照片一样,任何东西在需要的时候必须要一摸一个准。否则的话,想想看, 万一遇上暴风雪,想找口吃的,都要把整个雪橇翻个底掉,所有的东西被风吹的天女散花一样满天乱飞,怎么可能活的下去啊。 
在这样的条件下,自力更生是每个参赛者的第一准则,而补给站的作用,绝非雪中送炭,顶多是锦上添花而已,也就是在每个人一切准备就绪的情况下,助一臂之力而已,除了重大伤病和退赛,万万不能指望在补给站获得多少援助。在740公里的漫长征途上,只有两个村庄,除此以外的大多数所谓补给站,只不过是荒野中的一堆篝火而已,参赛者到了补给站,最多也就是能喝杯热水,吃口热饭罢了:志愿者在家里提前做好饭,分装到塑料袋里,在室外冻成冰块。在补给站,有参赛者到了,就在篝火上烧一锅雪水,扔一坨冰块进去,化冻以后倒一大碗出来吃,仅此而已。由于补给不易,比赛规则要求每人在补给站最多只能吃一份饭,多了没有。

比赛开始后,由于有大量冻伤之类的问题需要专业医师处理, 所以像脚底水泡大腿擦伤之类的小问题,各位参赛者自己去对付就好了,不要麻烦医师。补给站之间的距离,平均75公里,最少42公里,最多的一个,也就是终点前一个,竟然有159公里。如果衣服鞋袜湿透了,离下一个补给站又很远,怎么办呢?没办法,您自己砍一棵树,生堆火,慢慢烤干去吧——顺便说一句,斧头/锯子是比赛的必需装备。 

(二) 
  
  
极地穿越最大的危险在于,即使是隆冬季节,由于水流的缘故,河流并不会完全封冻(否则就不会有罗盛教勇救落水儿童的英勇事迹了)。水流湍急的地段,仍然会有大片的开放水域,而且即便是结冰的河段,由于水流流速不同,冰层的厚度也会有差异;如果不熟悉冰情,在河面上就很容易落水。 
 最开始的这一段山地,让很多人措手不及。不少人原以为这一段冰面平坦, 正好做热身之用,所以在做计划的时候,并没有分配足够多的时间,结果几十公里陡峭的山坡下来,让不少人筋疲力竭,再加上当天晚上的严寒,导致比赛第二天一早,就出现了大面积的退赛潮。 
 太阳低低的挂在山头,金色的阳光洒满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好在时值二月, 极夜已过,黑夜已经不再漫长。下午两点,在一座小山的山顶,正是一天里太阳最好的时候,山坡上茂密的白桦林,透过斑驳的树影,间或两三个小红点,是参赛者拖着沉重的雪橇,艰难的爬坡。我不禁想起一首福建民歌,那首歌是这样唱的: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傍晚时分,到达第一个补给站,Rivendell农场的路边。补给站只提供热水和一份面条,没有室内的休息空间,几个参赛者生了一堆火,挤在一起取暖。我花了五分钟时间吃喝完毕,准备好夜行的装备,就继续上路了。 
  
  
为了保护头部,我用面罩把自己包裹起来, 眼镜周围,又加了一层雪镜防护(不要以为隐形眼镜可以解决问题,几年前, 曾经有人的隐形眼镜冻在了眼球上)。由于冻伤后并发症极其复杂,比赛对冻伤采取零容忍,在比赛路线沿途巡视的雪地摩托车手,会随时停下来检查参赛者的鼻尖、耳朵、面颊和双手,在每个补给站,医师还会检查参赛者的双脚, 一旦发现冻伤迹象,立即退赛。 
 冻伤的防护,对于缺少极地经验的人,往往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譬如说,如果哪位在大冬天里舔室外的自来水管,舌头被冻住了,诸位一定会当笑话看,可是只要换个场景,不少人的警惕性就没那么高了。每每看到一些参赛者的雪橇里的帐篷,一根根骨架整整齐齐的像摆在运动器材商店的橱窗里一样,我的心里就发毛。零下48度的不锈钢管有多厉害啊,一旦粘在手上,当场就能揭下一层皮来。 
 无尽的寒意,无声无息的渗透到每一个角落,湿冷的空气凝结,一个晚上下来,整个雪橇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浓霜,像是雾凇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若要停下来休息,如果不是马上穿上厚重的羽绒服,套上棉毛靴的话,只要几分钟时间,全身上下就会完全冻透。而且一旦被冻透,要想再暖和过来,相当困难。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活动都要消耗极大的体力,因此在赶路之外,能不做的事情就不要做,不得不做的事情要尽量少做。赶路之余,顶多停下来,啃两块点心,喝口热水,30秒之内做完,然后继续赶路。至于搭帐篷这样费时费力的精细手工,您在自家后院玩一玩就够了。倘若您非要在零下50度的极地环境展示这种手艺活……您怎么不去织毛衣啊。 
 为了减少一切不必要的体力消耗,我舍弃了帐篷,预先把睡袋(可以扛到零下53度)铺在防潮垫上,然后一起套在特大号垃圾袋里,折叠好,塞进雪橇一角。想要睡觉的时候,抽出垃圾袋,在雪地上展开,拉开睡袋拉链,钻进去就可以睡——从停下来休息到入睡,只需要30秒。醒来以后,钻出睡袋,把垃圾袋折叠三下,坐上去,喝杯水,吃两口东西,这时睡袋也压扁了,把它塞进雪橇——这样从起床到上路,也只需要30秒。 
 帐篷在旅行中比较有用的场景,是在遭遇暴风雪,等待救援需要很长时间的时候(当然,这样的情况下想把帐篷搭起来也不容易)。不过即使在这样的时候,没有帐篷也可以对付:用铁锹在雪地上挖一个一人大小,一米深的坑,钻进去,用雪橇把坑盖上,既挡风寒又可保暖——顺便说一句,铁锹也是比赛规则中的必需装备。

  (三) 
  
除了外部环境,最大的危险其实来自于参赛者自身:出汗。 
  
 人体在高强度的运动中会大量出汗,同时,在低温的环境里,空气湿度很低,从绝对湿度来看,几乎像沙漠一样干燥,因此对补水的要求,其实并不比盛夏的比赛低;而且,在脱水的情况下,遭遇冻伤或者失温的几率会大大上升。在极地,对着装的要求也相当复杂,静止条件下合适的着装,在运动的时候会过热,而在运动时合适的着装,在静止的时候会过冷;因此,运动和休息的着装很不一样,要经常换装才会避免过度出汗或者冻伤。

然而即使这样,还是会有大量的汗水积存在衣物里,这是因为,市场上能买到的装备中,基本上没有可以满足极地越野排汗要求的产品。一般来说,户外运动都会有大量的休息时间,极少有极地越野这样高强度日夜兼程的情况,所以厂商在设计服装的时候,排汗性能并不需要特别好。退一步来说,即使衣物排汗性能足够好,其实也没什么用,因为在零下四五十度的环境里,大部分水蒸气在透过织物排出之前,都已经冻成冰了。所以,无论装备有多么高档, 都会慢慢的积存水汽,一两天内就会变成一大块冰壳。相对来说,采用化学纤维填充的衣物,保暖性能稍差,不过结冰以后,仍然可以维持一定的隔热性能;而市面上绝大多数羽绒制品,都没有经过防水处理,虽然保暖性能优异,重量又轻,然而随着水汽积累,不出一天时间所有的羽绒就会冻成冰块, 这时如果不及时生火烤干,羽绒的隔热性能会完全丧失,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睡袋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从高强度的运动中停下来钻进睡袋休息,正是汗出如浆的时候,大量汗水被羽绒吸收,只要如此两三次下来,整个睡袋也会变成一大块冰,必须要烤干才会恢复保暖性能。为了避免睡袋湿透,我在睡袋里又加了一层垃圾袋,人睡在垃圾袋里,把水汽隔离开来。这样一来, 很难称的上舒适,由于汗水排不出去,就像是睡在一滩黏糊糊的鼻涕里;不过相比睡在冰块里活活冻死,还是要强那么一点点。 
  
 无边的黑夜,无边的森林。比赛中的定位倒是很容易,Yukon Quest的路标很清晰,而且由于地广人稀,大多数时候只有那么一条路,往往直线穿越森林,动辄几十公里长,哪怕没有路标,也不可能迷路。万一有疑虑,只要仔细看看路面,如果有无数的狗爪印,偶尔一两坨狗屎,就不会错。由于几百条狗刚刚从同一条路上经过,融雪烧水做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否则一不小心,很可能会煮出一锅狗屎汤来。 
  
午夜过后,路上的人越来越少,路边多了一顶顶帐篷,多数人忍受不了寒夜,扎营休息。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来到第二个补给站,95公里处的Dog Grave Lake。此处位置偏远,到最近的补给站,乘雪地摩托也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几个志愿者搭了顶小帐篷,生了堆篝火,只供应热水,没有食品。 早到的三五个人,在篝火边的睡袋里休息。 
  
 我把两个保温桶灌满热水,其中一个已经冻坏,倒不出水来,然后继续上路。太阳慢慢升起,气温仍然很低,然而金色的阳光,却给人带来了不少暖意。利用这难得的好时光,我把大多数休息时间放在白天,烧烧水,做做饭,煮煮咖啡,而在夜晚的严寒里,一刻不停的赶路,尽量减少无谓的体力消耗。 
  
 路上渐渐忙碌起来,一队队雪地摩托呼啸而过,载着不幸退赛的参赛者, 其中不少是因为冻伤。比赛为每一位参赛者配有GPS示踪器,组织者可以实时监测每个人的位置,同时GPS示踪器上有个呼叫键,决定退赛的话,只要按下此键,就会有附近的摩托车手前来救援。因为路途遥远,哪怕救援车及时赶到,也可能需要几个小时,因此参赛者需要自行安营扎寨自救,等待救援,在雪橇上系一条黄丝带,标明自己的位置。由于救援成本高昂,报名费中并不包含救援费用,每次呼叫救援,收费150加元,现金支付。如果是性命攸关,GPS示踪器上还有一个SOS键,可以召来直升飞机,费用则是5000加元起跳(约合人民币25000元)。 
  
 正午时分,我在路上遇到意大利人Hanno,守在一堆篝火旁,浓烟滚滚。 
“大腿被内裤磨破了,正准备叫车退赛呢,”他说。 
  
 “不至于吧,休息一会儿,走两步试试看。”我说。 
  
他站起来,刚迈开腿,就一声惨叫,几乎跌倒。 
  
擦伤是出汗带来的另一个大问题。由于汗水排不出去,内衣渐渐湿透, 会慢慢把腋下、大腿根之类的地方磨破。无论内衣质量多么好,即使涂过凡士林之类的润滑脂,几十个小时下来,也免不了擦伤。而且擦伤初期很难注意到,等到疼痛难忍的时候,往往为时已晚。 
  
在路边等待退赛的,还有英国的自行车手Andy(Yukon极地越野除徒步以外,还有山地自行车和滑雪两个项目,不过参赛人数很少)。一个晚上下来,他状态不错,然而手指却不知不觉的冻伤了,等到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发红变黑,不得不退赛,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夜幕再一次降临,沿着Yukon河陡峭的河岸,下降到河面上,对岸隐约可以看到一点点灯光,那是Yukon到阿拉斯加的1号公路。爬上对岸,在陡峭的山坡上爬上爬下,突然一个急转弯过后,眼前竟然出现一座小木屋,仿佛童话一般。这是151公里的第三补给站,公路边的加油站Braeburn。 
  
 先期到达的四五个人,已经去加油站的储藏室搭地铺休息去了。我还没有多少困意,把鞋袜外套脱了挂在火炉边烤干,然后在炉边的椅子上迷糊了一个小时,顺便吃掉了一个巨大的汉堡。两天下来,内裤之下基本上全部被磨花,在厕所里,我用大号的创可贴,把擦伤的部位一一贴上,一圈贴下来, 就像是穿了条橡皮膏的内裤。 
  
 不要问我这一堆创可贴最后是怎么揭下来的。就不告诉你。

 (四) 

 在黎明前沉沉的黑夜里,我离开Braeburn,继续上路。 
  
 翻过几座小山以后,就进入了Yukon河中游的湖区,无数支流与湖泊如蛛网般密布。由于河流水量巨大,河面上仍然有大量的开放水域,狭窄的小路, 在一个个黑洞般的水域间穿行,这时必须紧紧跟随雪橇犬的脚印,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落水。 
  
积雪覆盖的河面上,可以看到一个个大型动物的脚印,有驼鹿,还有野牛,它们每天都要到开放的河面上喝水。仍然活跃在冬天里的野生动物里,最有趣的当属水獭。这些长着一身油亮皮毛的小家伙并不冬眠,因此每天都要在开放的河面上捕鱼,它们的生活空间,就是从一个捕鱼场赶到另一个捕鱼场。 在赶路的过程中,为了节省体力,他们用四条小短腿从雪地上跃起,然后用腹部光滑的皮毛在雪地上滑行,在河面上形成一条像破折号一样断续的足迹。仔细看的话,在破折号的两侧,会发现火焰一样的印记,那是它们的小爪子划过的痕迹。 
  
 天渐渐的亮了,开始穿越一个又一个的湖泊,最大的一个,大约有13公里长。湖面平坦如机场,几乎望不到边,四下无人,只有偶尔一两只乌鸦飞过。 正午时分,我在湖面上停下来做饭,热了一包法国产的咖喱鸡块饭,当场就被感动了。法国人对食物真是充满了尊重和敬意,竟然可以把狗屎一样的野营食品,都做出米其林餐厅的味道,不仅鸡块有模有样,上面还撒了一层细切的葱花。吃完了饭,我又用包装袋里的残渣冲了一碗鸡汤,回味无穷。 
  
一轮满月,升起在第三个夜晚,银色的月光下,长夜仿佛比以往更冷。湖面没有风,鸦雀无声,寂静的可以听见水汽在胡子上悉悉索索的凝结成冰粒的声音。明亮的极光,在夜空中升起,仿佛长袖善舞的歌女在天地间舞蹈,又像是充满奇思妙想的画家,用颜料在苍穹恣意挥洒。 
  
 你是谁?是不是夜的精灵,此刻降临人间?还是冥王的判官,点燃了地狱之火? 
  
我穿过那深山峡谷中的湖泊,翻过湖畔的山坡,进入另一个峡谷。如此三次过后,我突然想,是不是走了回头路?为什么每个湖泊两岸,看起来都一样?我调亮头灯,在雪地上仔细寻找自己的脚印,发现脚下的路的确没有走过,才放下心来。 
  
凌晨两点半,在一个大湖尽头,隐约看到一点火光,这便是第222公里补给站Ken Lake。Yukon本地的志愿者Bernard守着一堆篝火,旁边几位参赛者, 已经在睡袋里酣然入睡。Bernard从雪地里拿出一坨冰块,扔进篝火上的铝锅里化冻,把一份牛肉汤倒进我的碗里。然后又从睡袋里摸出一个橙子,已经冻成了冰块,用砍刀一劈为四,递过来:“再给你补充一点维生素。” 
  
几个小时前,塞尔维亚人Jovica一路小跑,第一个到达Ken Lake补给站, Bernard一见他,就叹了口气,说:“伙计啊,你要退赛了。” 
  
原来,这孩子只顾闷头赶路,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鼻子已经严重冻伤, 血肉模糊。Bernard把那只血呼啦的大鼻头照片放在自己手机的桌面上,逢人就拿出来展示,语重心长的说:“兄弟,千万要留个心眼啊,再不注意的话, 下一个就是你!” 
  
吃完了东西,袜子和鞋子也烤的差不多了,我就收拾行装,继续上路去了。冷冷的月光下,冰霜在树枝上,雪橇上,面罩上生长,像是要把时间, 连同世间万物,一起定格在这寒冷的冬夜里。 
  
这天夜里,比赛负责人Robert开着雪地摩托,在沿途巡视。为安全起见, 雪地摩托车手很少夜间出行,然而这个夜晚分外冷,Robert不放心,就一个人上了路。 
  
就在他穿过一座山坡的密林,来到一片湖面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简直让他惊呆了。 
  
 明亮的月光下,湖面中央,一方闪闪发亮的东西,犹如摇滚舞台,一束光柱直指云霄,仿佛舞台上的聚光灯。这时一大团浓雾,从地面缓缓升起,在半空中,竟然形成一朵祥云。 
  
  “升——仙——啦——”Robert一时手脚不听使唤,百忙之中,哆哆嗦嗦的冒出这么句话来。 
  
 待到那浓雾散尽,聚光灯下,站着一个白发飘飘的老头,赤身裸体。 
  
 Robert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车上的温度计。 
  
 零下38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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