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工 | 沿江杂记
这些年,我懒了许多。总爱呆在画室里情随意动的画画,闲时也写点随笔之类的东西,自己总觉活得蛮惬意。其实,我这种慢节奏的度日,多少也是不愿与世俗交道的缘故,顾影自怜的在画室里找乐。
前日,我突然心血来潮,遽然带上速写本骑车出去溜达。阴沉的遮云下,我沿着江北公路一直往西,穿过长江大桥下的桥拱,又沿着一条像似废弃的马路西行。这条路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也无人可问。不过,我只觉得路两边的梧桐比市区的有味道,没有修剪,没有路牌,很有野性的感觉。骑车约十多分钟,我到了铁路道口,越过铁轨再顺路而行便到了浦口火车站。这是当年津浦铁路的终起点,也是朱自清《背影》中,父亲送别儿子北上求学的地方。据说,当年这儿很繁华,也很喧嚣,许多名人轶事都在这儿留下影子。而今,这儿已经冷落的很苍凉,如同封存旧时的影像,依旧蕴含着深厚的民国历史。
我乘轮渡过江,仿佛在寻找朱自清当年“渡江到浦口”的感受。江水浑浑浊浊的,渡船吭哧的驶近江心洲,我回头看了一眼浦口,丝毫没有找到朱自清笔下的韵味。此时,我顿感有一种失落,总觉得这条渡船就像运送难民似地,心里不觉猜想着逃离江岸的情景。
我随着蜂拥的人群到了对岸。下了船,这儿的市景不值我再去费眼。我骑车沿江东去,路过人烟稀疏的老码头。忽然,我眼前一现,这儿民国时的老建筑正在被涂饰一新,给人一种陈列式的装裱,全然像似重彩天安门的感觉。这码头我是熟悉的,那一年去庐山就是在这里登船,感觉就像昨天夜里还在这里整装。如今,长江上的客轮停运了,但我第一次从这里去庐山的记忆犹新。
我骑车进了小巷,破旧的房舍已经没了当年的市井。下关的老江口原是民国时的南北大动脉,长江大桥没建成的时候,这里也是热闹的。那时,南北往来的火车在这里停歇,全靠铁路轮渡到浦口。而今,随着岁月的流逝,老江口已是杂草丛生,铁轨更是锈迹斑斑,荒乱的就像还没有解放。我在这里驻步,仿佛穿过时空的隧道,仍能想得出这儿当年的喧腾。过了老江口,我一路风尘的继续向东。此时,遮云已渐渐散去,烤人的太阳灼在我身上,犹如要燃烧了我。说实话,我是不大能吃苦的人,但又能怎么呢?我心里不由得怨恨起来。假如,我这一路而来,感觉这往日的市井还留有些看头,那也罢了。不想这一路风尘,看到的尽是怅然,心情自然是低落的。
城里的灰是飞扬的,不像风,像云;城里的吵杂声是不歇的,不是音,是噪。既然,我挤进了这儿,只得一往直前的、死命的往前骑。路修的还不错,但汽车呼呼地从我身边掠过,惊恐的我左右来回的避让,心里纳闷地想:都说共军的两条腿能跑过汽车轮子。我怎么就不行呢?也许,当年的汽车是让人先行的吧。我只得这样安慰自己,生怕自己又郁闷啦!
这是一段什么路?我不知道。当我胆战心惊的闯过这条“恢宏”的路,眼前渐渐的和煦起来。我看到了长江,原先千疮百孔的幕府山好像还在休养。从五马渡到燕子矶,一路的景色是养眼的。相传,早在东晋末年“八王之乱”后,琅琊王司马睿等五王渡江至此,五马渡由此得名。其中,司马睿过江时,他所骑骏马腾空化龙飞江,成为其称帝前的吉兆。我不想啼笑这种做了皇帝,又要编造神话故事愚民的文化。如同我骑车时所想,难道共军的腿是变形金刚嘛?这是多么壮阳的气概!
晌午的时候,夏日的太阳热烈极了,但树荫下的微风还是让人惬意的。我沿江一路揽景写生,时而有人与我交流,赞叹这滨江风光的秀美。其实,我并不觉得这儿人造的如何,心里忆起的是这儿十多年前的野趣。当然,幕府山还是宋人杨备笔下“六朝繁华一瞬间,平芜远树不胜闲。”的景致,这多少让我依旧能感受到金陵四十八景中的“永济江流、化龙丽地”。
我在江岸上游走了几个来回,努力地想在这“熟处无风景”的地方,寻觅一处情致交融的佳境。最后,我寻得一株江柳,小憩在江边写生。此处江景无限,山峦起伏,又有青莲荷池,尚若有佳人伴行,这儿的景致定是独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