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绚烂
今天,过节。工地上虽没有放假,但,领导也不像平时那样催得那么紧,轻松了许多,大家早早地下班。兴许是工地生活相对忙碌和简单,这难得的空暇令小张和小王迸发了新婚时的追求和举动。晚饭后,他们奢侈地浪漫了一回,挽着十字扣依偎着,围着项目部后面的小山走了一圈,好像要把短暂而美好的时光都消磨在脚下那走走停停,一寸一寸的碎步和你侬我侬的粘腻里。连时间都妒忌他们了,跑得飞快,好像才一小会儿功夫,天就黑了。刚刚高涨的兴致,像将要落山的太阳,-有一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遗憾。他们彼此很扫兴,怏怏地回到项目部自己的住所,哪一间狭小的屋子。
粘人的猫咪也过节去了,见不着踪影,屋子里很静,有一种使人想逃离的感觉。可是,大山里黢漆抹黑的,没一个更好的去处,只有猫在屋子里。丈夫没有说话,小王像小姑娘一样嘟噜嘴,失落地坐在沙发里。唉,要是在城里就好了,去KTV飚歌,唱得不好并不要紧,能放松就行;或是去咖啡厅喝一杯咖啡更好,那浅暗朦胧的灯光烘托起一个既闲逸浪漫又暧昧的环境,斜靠在沙发里,小口地喝着咖啡,仿佛神仙一般,什么烦忧都抛到天外去了。正当小王满怀憧憬的时候,丈夫竟自顾自地用手机看电视了。又是那讨厌的战争片儿,血腥的场面让人惊悚。
“烦!”小王狠狠地从嘴里甩出来,像一颗带刺的铁球。丈夫平静地接过,不痒不痛地继续看电视。无奈,她只有上床睡了,感觉自己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只能躲在角落里暗自神伤。丈夫看得很入迷,跟吃货看见肉一样,挪不动脚。小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丢了钱的老太婆,在床上瞎翻乱找,冷不丁冒一句:“唉。”这依旧不能让丈夫割舍。
两个小时过去了,丈夫依然兴致勃勃。他这种无声的藐视是对小王的耐心和自尊极大伤害。“让你看不成,”小王开始酝酿报复计划。“我要看《纯真年代》!”她极不不耐烦地说。丈夫跟傻子似的,坐在那里不理不睬,权当她不存在。她又继续嚷嚷,没用。嚷过几次后,她开变得恶毒。“我跟我爷爷奶奶说,你对他们孙女不好,让他们把你带走!”话一出,他就走过来了。爷爷奶奶都死去快30年,威慑力还是这样强悍。小王偷着乐,暗自炫耀起自己的小伎俩。“我也跟我爷爷讲一声,让他现在就把你带走,一个女人凶死人了。”丈夫一边说,一边把调好的手机递给她。她依旧嘴不饶人,“我爷爷奶奶都走在半路了……”“我爷爷走在他们前面的……”丈夫回了她一句,“这么凶,早该不要了。”说完,他也上床睡了。
小王获胜了,得意地朝丈夫挤了挤眉眼,独自看起来……
半夜,小王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吓得她一屁股坐将起来,好像半夜活见鬼了,额头上都渗出细密汗珠。惊慌之余,才看清是丈夫的手。原来,他正在做梦,嘴里还在叽叽咕咕念叨什么。“唉,”小王叹息着,摇摇头又躺下睡去了。但,由于惊扰,她睡得不再安稳。丈夫依旧做他黄粱美梦。迷糊中,她感到有人给她手上戴了一串珠子之类的东西。因为瞌睡的慌,顾不上那么多,翻身睡过去了。
经历半夜的折腾,早上,自然起得迟了些。两眼下面浓浓的乌青,格外地显眼。想起昨夜的经历,小王很是气愤。见丈夫从外面进来,便想狠狠地数落数落他。还没等她开口,丈夫一把拉过她的手,认真地查看那一串珠子。“吓死我了。昨晚我梦见爷爷奶奶真的来了,他们说,你不听话,马上就可以带走。我慌了神,‘她听话,她听话,不要带走,不要带走……’,我给他们求情,他们同意了。可我还是怕呀,就不停地伸手把你摸摸,还把手上的珠子脱下来给你带上。那是方丈给的,说是辟邪,把你套住,他们就带不走了。老婆,我们再也不要瞎开这种玩笑了,好吗?我怕……”他一脸惊恐和央求,好像还在昨夜的梦境里,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这跟他平时的大大咧咧的大男人做派截然相反,仿佛一个纯真,胆小的孩子。这是他温婉,细腻的一面,也是结婚十年来,为数不多的几次展露之一。小王感觉鼻子里酸酸的,眼睛里也有什么东西盈盈在动。恐是矜持作怪,她怕让丈夫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但,这一感动,好像心都化了。她顺势倒在丈夫怀里,想急于找一个东西来掩饰。那怀抱如海似天,博大宽广,包容庇佑,是一座天然良港。她似一个任性的孩童,在里面惬意烂漫,感受着无以伦比的甜蜜和无微不至的呵护。还有那一颗真诚到极致的心,她听到了它强有力的搏击声,犹如大海的波涛,汹涌澎湃。她喜极而泣,幸福的像一个傻媳妇,好像第一次获知幸福,感觉它跟天一样大。
这一次经历给单调枯燥的工地生活增添了一抹绚烂。小王发现它竟蕴藏浪漫,有葡萄美酒一般芳香和甜美。好几天,她都陶醉其中,乐颠颠地,浑身轻快,飘飘欲飞,幸福得有一点儿找不到北。工作起来,也格外投入,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把要两天干完的活,一天就做了。在心里,她把这一次经历当做手心里的宝儿一样收藏,如歌唱那样:待她和丈夫彼此老得哪儿都去不了,再(拿出来)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