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抹清兰
三月里的江南,返青的柳树,柔嫩的枝条上泛出一层浅浅的翠绿,抽出来一片片茸茸的尖芽。稍不留神,翡翠似的一串串,湖畔塘边,随风轻盈摇曳,婀娜多姿。一棵棵桃树也不甘寂寞,像搽上了胭脂。红的、粉的、白的点缀在枝头。有花骨朵含苞欲放的,有花瓣羞涩低头吐着蕊的,在房前屋后,在山坡。一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炫目耀眼,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伸向湛蓝、湛蓝的天边。明晃晃的阳光,和煦的风,田边地头的土壤酥了,塘堰里的水透亮、透亮了。呵,春天,悄悄地来了。
抑或是被索然无味的冬天压抑了太久,窒息的发慌。春天里,想出去走走。一个莺飞草长的暖阳,姐妹们相约着来到了裕溪河畔挑野菜,挖荠菜,放飞、放飞心情。裕溪口,巢湖通往长江出水口,这里河网密布,水草丰沛。小镇有过几度繁华,南来北往的船只川流不息,皖北的煤,皖南山区的土特产从这里走向四面八方。从前的裕溪口依然还是从前,衰落了。屋檐底下,零星坐着些老人嗑瓜子、晒太阳,几十年前的街道还是老模样。岁月蹉跎,裕溪口像是被遗忘了,孤零零的守着裕溪河的长江出口。
清澈的河水温柔水滑,望见河底。清新湿润的风,透着原野花草的芬芳。闺蜜们一个个像只放飞的鸟儿叽叽喳喳登上一艘年岁有些久远的水泥船,船家手中的竹篙插入水底,小船颤悠悠的离开了岸。原本平静的溪水被这些冒冒失失不速之客惊扰了,水里小鱼儿吓的四处乱窜,连河里的鸭子也伸长着脖子“嘎、嘎”地凑着热闹。大姐大的班长还是有点儿时领袖范,带领几个胆子小的姐妹握住船帮,生怕有个闪失。望着她们怯生生的小样儿,我得瑟使了点儿小坏,站在船头故意晃动了几下,小船越发没了平衡,姐妹们一个个花容失色,赶紧蹲了下来。绿杨烟外,田头河畔荡漾着美女们一片片灿烂的尖叫声。
以前也与伙伴们挑过野菜,多在周边乡下田间。那不过是起起哄,寻点儿返朴归真的感觉,蹭蹭热闹罢了,隔江涉水挑野菜还是头一回。挑过了的野菜要择、要洗。然后,宝贝似的送往妈妈那儿。爱吃水饺,尤其爱吃荠菜馅的水饺,嫩绿的齿叶剁碎,放上些肉末、香菇,包成饺子,喷喷香。更爱妈妈手擀面皮包的饺子,每每去了她家,妈妈总是把饺子往我兜里揣,唠叨着:“全是你爱吃的荠菜馅,原生态”。呵,妈妈也晓得原生态,心疼她女儿,生怕受了委屈。
没多宽的小河,一眨眼的功夫到了对岸。远处村舍传来的鸡鸣狗吠声,近处树梢鸟雀鸣叫声,路旁,一些不晓得名字的野花野草点缀其间。各色粉蝶、蜜蜂受花香吸引翩翩而至,闹腾起舞。花香、鸟语贴近自然,没了城里的做作修饰,悠然生趣。沿着田埂曲折蜿蜒,拐弯处,忽然一片片翠绿映入眼帘,感觉到一片温柔入心。匆匆几步行至旁边,阵阵马兰、苜蓿草(木鸡头)、野荠菜的淡香倏然侵入肺腑,明艳艳的绿色夺走了眼眸视线。姐妹们先是沉寂发呆:乖乖,这么多的野菜呵?继而一个个兴奋的欢呼雀跃,小心翼冀地拎起脚脖子专捡泥土地上走, 不忍心伤害了这片唯美的绿地。
看上去翠生生的苜蓿草(木鸡头), 摸上去酥酥的, 握在手里有点儿软。老班长手持镰刀精挑细选,专拣又肥又嫩的苜蓿草齐着根割,园丁般修葺的整整齐齐,田园依旧完美。耐不住性子的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没一会儿,光鲜亮丽苜蓿地被我弄得狗啃的一般, 坑坑洼洼,像个癞痢头。班长怜香惜绿地皱起眉头:这么好的野菜园被摧残了。冲着我:“去!找你的荠菜去,要不你在一旁歇歇,让我来。”
被班长炒了鱿鱼,没了正式职业,我四处游荡。灿烂的阳光下,举起相机对着姐妹们乱拍一通。一个个暮然回首,莞尔一笑,留下一张张美丽倩影。忽然,远处的池塘边传来一阵吆喝,一旁的班长猛地站起身,或许动作过大,只听到“哎唷”一声,她脚底一滑,失去了重心,一个漂亮的后滚翻,跌倒在两田之间的水沟里。哎哟喂,刚刚还是清丝的美人儿,瞬间成泥猴了。
日落山腰,天边抹上了一层淡淡橘红色的晚霞。一望无际的田野,炊烟缭绕升起的村庄隐约露出一排排白墙黛瓦。晚风下,传来几声悠扬的短笛声,几个牧童骑在牛背上缓缓而来。树林里,归巢的雀儿栖息在树丛里发出清脆的鸣叫。一阵油菜花香掠过,沁入心扉,陶醉、神往。我贪婪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掐着小镰刀,拎着篾竹篮里的野菜,满满的,踏着夕阳余晖,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再见了!裕溪河!再见了!这片唯美的土地!明年,我们这群疯女人还会再来。
原创:一抹清兰2016-3-22芜湖裕溪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