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抹清兰
来了, 仿佛昨日再现, 五个月前也是这样的天气, 有点小冷, 有点小雨,父亲,您静静地在这里垂钓。如今,人去塘空,池塘旁的浓郁树枝曾为您遮挡过太阳,清澈的塘水倒影过您慈祥身影,这儿,您曾轻轻拽动一下浮动的鱼线,你曾潇洒挥动着鱼杆,当一条鲜活的鱼儿活崩活跳地挂在您鱼杆上,您兴奋地像个孩童。
这么快,您怎么就没了呢?父亲,您去哪儿了?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我和母亲每天帮助您活动筋骨,帮助您擦洗身体,您是飞行员出生,在蓝天里飞翔,您有健壮的体质,直到您最后一刻,我不相信您会离去,会撂下被您疼爱一辈子的家人,会撂下永远爱着您的女儿。父亲,我不相信,相信您就这么走了。几天前,妈妈和我又去您宝贝儿子家聚会,您那宝贝孙子围着奶奶转,恍惚中总觉缺点啥,谁也不愿将这层纸戳穿,直到酒入三旬,您那宝贝儿子忽然冒出句:“我想爸爸了。”一下子空气凝固了,一家子沉寂了,只留着那只小狗在欢。望着弟弟泪流满面呜咽,妈妈侧过了脸,父亲,您知道吗?
长治,北方一座小城,八一广场边的航校大院,我在那儿出身,自打我还没懂事时起,扎着羊角辫子,常在您面前蹦蹦跳跳走着,就觉着被您的慈祥的光芒笼罩着,无忧无虑。那时,我家住在几间平房,屋后有座地窖,每年秋收季节,您与妈妈会采购得几十箩筐水果放入地窖,冬天,水果上结着冰渣,一直吃到笫二年的秋天新水果上市,从小没吃过苦的我,在父亲您臂膀上倍觉安全,听您讲飞上蓝天的故事,听您讲一个飞行员应该懂得的物理知识,那一刻,虽然我一知半解,您在我心目中,伟岸,帅气,无与伦比。
渐渐长大了,您这顽皮的丫头特贪玩,能玩到从大院里笫一小孩出来,到最后一个小孩回家,您总是心平气和,真气不过了,把我和弟弟锁在家中,突然有一天,您发觉这疯丫头把窗户挡杆拨去几根,带着弟弟从窗户缝隙钻了出去,与伙伴们骑着比我人还高的自行车,先在踏脚上溜滑,再去掏螃蟹,二年级的我就能一前一后带着伙伴们上街了,直到听见军营里号响才回到家,您憨憨骂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然后转过身去,一人默默地把窗户挡杆牢固钉上。
核桃上市了,那时我们家已搬进了二楼,您与妈妈买了好几箱的大核桃放在家里,记忆中的您从没让我们委屈过,好吃的总先尽我和弟弟,过于的养尊处优,过于的不谙世故,那天,我和弟弟站在楼上拿着你买来的核桃,与伙伴们互相对砸,对扔,足足扔去了半箩筐的核桃。那一次,您发了脾气,脾气发的好大,好大,我躲在墙角,像只干了坏事的宠物猫,不敢吱声,哭了,又是您,父亲,轻轻拍去我身上灰尘,哄着我,告诉我,钱来之不易,要学会珍惜。
告别了豆蔻年华,父亲,我们家随着您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我在这城市里读了高中,上完大学,成为人母。那天,您兴致正高来到我工作的地方,看了看环境,语重心长说:“比我当政委时条件都好”, 谆嘱我好好工作。没有多大奢想,只想让退休后的您开开心心,您没有什么爱好,只喜欢钓钓鱼,我帮您把塘口找好,让您与您的老伙伴们尽情,尽兴。
父亲,您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今天,我重又回到父亲您曾经垂钓过的池塘,虽我带了鱼杆,鱼具,没有一点心情,久久不忍下钩。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当初父亲您蹲过的塘口被一丛杂草掩没,当初父亲您下过诱饵的地方满布了浮萍。清风阵阵吹过,抬头望望蓝蓝的天,曾经照耀过父亲您在此地的身影,父亲您开心的朗朗笑声,回荡过池塘四边。父亲,多么想再听听您喊着我小名,拽着我羊角辫,教训着不听话的我。父亲,多么想听您嚷嚷:“倒杯水去”, 我会像儿时一拐一拐地跑过去。父亲,多么想在这池塘边大哭一场,再去感受您那温暖的手抚摸着我头发,安慰着我。
父亲,您去了哪儿呢?
原创:一抹清兰2014-6-16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