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村庄前面有条路,是通往镇上的要道。至今数落起来,历历在目。
村边上有个翻水洞,是水库灌渠与路交叉的建筑物,倒虹。
南走二百米为大房屋,那是生产队的仓库,储存桑杈、扫帚、牛龙头之类的农具和余粮。分东西、开会也不时在这里。
再南半里右侧是砖瓦窑,谁家盖房使砖用瓦就在这里生产。
大约再行个吧里是生产队的菜园子,种些萝卜、白菜、大葱、辣椒大众菜。园里一间小平房,那是菜把式休息放置农具的地方。
下个不大的土坡,再走半里,就是南河,我说是家乡的“长江”,宽约一二百米,夏天发洪水时波浪滚滚。后来我非常喜欢唱《上甘岭》的主题歌“一条大河波浪宽”,因为每每放喉就想起了它。
河上没有桥,摆着一个个孤立的露出水面的石头踮脚,家乡称为“跶石”,紧过跶石满过桥俗语说的就是这。因为“跶石”人踩上去易晃动,步伐紧点以保持平衡,不致落水。
过河上坡,两边是外村的两眼机井,前行里吧路边有方坟莹,十余颗孤零零的柏树森然,若是傍晚黄昏特别煞人。
再走里吧子就是镇上了。
这条路在记忆里并不宽,仅仅能过架子车。个别段土交卵石,走起来硌脚。若是车子则“蹦蹦咚咚”发“牢骚”。
听爷爷说,这条路他小时候就有。不过河北段没有菜园子、砖瓦窑、翻水洞,那都是解放后大集体时期的产物。也不通架子车,早些年人都是靠扁担独木轱轮车运东西也不需要这么宽。
在我的记忆里这条路并不长,也就两公里,却让我的人生经历了几十年。
记得童年一件事真逗。奶奶让我去镇上给她买染布的颜色,隐约那时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可能刚上一年级,不会写笔画多的字。说让买“煮青”,一再交待不要买“煮黑”。我一路走一路念诵“煮青、煮青”,结果下河坡摔了一跤,忘了!再想也拿不准是“煮青”还是“煮黑”,纠结了一路。镇上的染坊师傅问我,我说摔了一跤记不准了。人家说你慢慢想想干什么用,我说好像是染被里的,师父说“煮青的多”!结果回家真是“煮青”,奶奶听了直笑。
孩提时男孩儿淘气,到河里捉鱼摸虾洗澡是经常的,为此母亲没少唠叨。一天中午母亲到南河“偷袭”,我出水潭赤裸身子提着裤头就跑,结果屁股上挨了好几巴掌。
后来到镇上读中学,这条路不知走了多少回。只是那柏树坟里的“鬼”太害人。一次周末学校开班干部会,布置给烈士扫墓事宜。我走到柏树坟边时天已黑下来,隐约看见有几个黑影在风中走动。我想定是鬼无疑。霎时毛骨悚然,拔腿就跑,越跑后面的脚步越近,过河时掉到水里,书都湿了。
这条路的印象太深刻,也因它见证着我的初恋。我的班上有位女同学,她学习也很好,她姨家给我是同村,来来回回同行,她曾向我剖露心声。只是后来她因家庭的缘故患了癔病过早离世。
再后来,我到外地上学、工作,这条路走的少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村里又修了条双车道水泥公路通镇上。这条路村民也很少走了。前些年焦桐高速公路跨南河而去,河水随着环境改变日渐枯竭,那条路我再也没有走过。
本来是上几辈人走出来的记忆,瞬间淹没在社会发展的洪流中。
故乡的那条路黯然消逝了。但“她”却常驻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