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巍巍的秦岭南麓,有一个美丽的山城,她的名字叫商南。商南,又名鹿城,衔豫接鄂,玲珑俊秀。千百年来,秦的风骨,楚的韵致,在这座山城静静的沉淀流淌着。
从高处俯瞰,鹿城就是一幅动感的山水画:群山环绕,高楼林立,十里长街,车流不息。县河犹如一条长长的练带,自城中心飘舞而过,把鹿城分离成东西两半,一半城区,一半东岗。县河不宽,仅有二三十米,水量也不大,一年四季很少看到河水溢满整个河床,仅见清澈见底的浅流在静静的流淌。但县河两岸的绿植风韵多姿,绿叶招展,花香四季,小鸟呢哝。若傍晚,在霓虹灯照耀下,岸边的风景与高楼一起倒映在河中,光影迷离,如梦如幻,算得上是鹿城最美的景致。
从城区到东岗,必须通过县河上的洋桥。洋桥这名字的由来,许是烙上了深深的时代印记,似乎与洋人、洋枪、洋火、洋瓷盆的名字一样,昭示着中国那段列强入侵的落后而羸弱的岁月。
对于洋桥,我是有着很深的情感的,这不仅因为我家就安放在洋桥西侧的四五十米处,也因为洋桥是鹿城沧桑巨变的见证者和守候者。十余年前,洋桥还称得上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桥,虽仅有十来米宽,钢筋混凝土铸成的桥面也有点凹凸不平。但洋桥名头响,不光城里知道它的存在,连乡下人到城里相约找不着人,一句“我到洋桥等你”,便会如期相见。如今,鹿城规模从原来洋桥以西很小的一片区域,逐渐扩大到东至五里铺西至五里牌这片广阔的区域。随着人口车辆的骤然增多,洋桥便相继拓宽了一倍,桥面铺上了沥青,两边的人行道铺上了大理石,镶嵌了汉白玉栏杆。现在的大多数人看来,洋桥更像是一条横跨县河的路,而往往忽略了它是一座真正的桥。然而,不管是桥也罢,是路也罢,似乎并不影响洋桥成为鹿城的交通枢纽。
洋桥人行道的大理石上,时常有三五成群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或闲侃,或晒暖,或揽远处群山,或看鹿城繁华。
因家与单位处于洋桥的东西两侧的缘故,因此,每天上下班都要往返于洋桥好几次。若晴天,总会看见一老者在桥上练字,蘸水挥毫,心无旁骛,气定神闲,一米左右长的笔杆,挥起疾书如行于流水,落笔静赏如风轻云淡,全然一副忘我的境界。近观一幅幅书法作品,颇有点颜真卿的风骨,字迹厚重、古朴、苍劲、端庄,或如秦岭气势磅礴,连绵不绝,或如楚女衣袂飘飘,夺魂摄魄。举目四望,远处的群山四周的高楼 ,桥上的车流,头顶的天空,脚下的河水,似乎跟这书法完全融为一个整体,装裱成一幅美不胜收的自然珍品。
其实,说到书法,我完全属于一个外行人,如果说我注意到了洋桥上老者的字,不如说更牵引我目光的是写字的老者,也就是说,最初引起我注意的是人而不是字。明朝项穆在《书法雅言》里说:“正书法,所以正人心也。”一个纯正的书法作品,首先要有一个纯正的心灵。我钦佩老者在车流如织、熙攘喧哗的洋桥上,所沉淀散发出的淡雅飘逸的心灵。在老者身上,你也许会瞬间顿悟这样一个道理____练字,其实也是修炼一种生活的雅趣,也是修炼一种闹中沉静的心境,更是修炼一种忙里偷闲的处世之道。
在城市中行走,每个人为了心中所谓的梦想,总在忙忙碌碌马不停蹄地向前追赶。奔波久了,心头都会感觉到很累很苦很烦,总想在喧嚣的红尘中寻找到一处僻静的桃源,让你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然而,这理想的桃源在现实中是很难追寻到的,即便找到,大多数人也难真正达到物我两忘的心境。我反而羡慕这样一群人,他们能在最匆忙最嘈杂的闹市中,抛除种种诱惑,停下脚步,回收心灵,做一回闹市中的真隐士,不随俗,不哗众,俨然一副 “宠辱不惊,看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云卷云舒”的模样。
卞之琳在他的《断章》中写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每每读到这首诗,心头总有不同的感触:人这一生,无论生活,还是工作,我们往往面临着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但要恪守一点的是——做自己的主人。你经营自己的风景也罢,做别人的配景也罢,首先你要够得上自己是个景,去不断的沉淀心灵,优雅外表,回馈他人,倚窗邀月,装点美梦。
也许,人生最美好的就是永远保持一颗晴朗的心灵。只要你的心灵是美好的,那一人一桥一城,只要入了你的眼帘,便是人间极好的景致,成为你最好的栖居之所。
(作者:何方 QQ:高山流水296967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