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西南苗疆之地是个充满神秘感的地方,地近边陲,风土人情迥异。所谓南蛮之地,多民族居住,更有蛊毒瘴气之类的传说,文化的差异更平添了一份透着些恐怖的神秘。
说不清探秘之心是不是也可算作一种窥视之心?但,大凡是人道神秘之处,也必是人心欲探之地。好奇?窥私?抑或兼而有之。只欣欣然终于能于放松几日,跟滚滚红尘说声“再见”,于是便毫不犹豫地背上行囊踏上了贵州之旅。
贵州数日,最切身的感受就是那种多雨的天气,森林植被、水文资源的丰沛;喀斯特地貌的秀美;以及经济腾飞前的躁动。“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虽是昔日贵州的写照,但今天的贵州那种经济腾飞前的躁动是切切实实可以感受到的。贵州异族的文化灿烂固然赢得了我们惊奇的目光,但天龙堡的汉文化同样堪称贵州另一道独特的文化风景线。
天龙堡——明代扼守滇黔咽喉的屯军之所,是个地地道道汉文化地区。原居民皆为汉人,他们不无自豪地称为“老汉族”。他们不仅能准确地报出他们的祖籍当属南京市某某区,操持的也是一口颇为地道的南京话,如同屯军和戍边人通常的命运,他们最终成为了屯、戍之地的外来居民,也许是因为古代交通的闭塞,也许是因为旧日各民族之间的相互戒备之心,这个“老汉族”地区的文化不但没有被土著化,还保留了许多明代汉族文化的特点。形成了文化中的化石现象。不知是不是由于戍边人的思乡之情,远在贵州高原天龙堡的一座“高百余丈”的小山也起名叫做了“天台山”。名震全国的浙东天台山是佛教“天台宗”,道教“南宗”的发祥地,是名僧“济公”的故乡,素有“佛宗道源,山水神秀”之称。不过山不在高……
天龙堡的天台山,山“高百余丈”、“坚创造空”,唯从南面可拾级而上,林木蓊郁,浓荫蔽道。西、北、东三面皆绝壁岣岩。周围又“凿石砌之,高与山等”。第一道山门的“黔南第一山”,虽令人感觉有些狂妄,但其一股豪气也油然而生!将近山巅,有印宗禅院一座。门前对联“云从天出天然奇峰天生就,月照台前台中胜景台上观。”内容好,书法佳,“天台”二字三次巧嵌联中,令人对天台胜景浮想联翩。“印宗禅林”四个大字更是道出了这个小寺庙在佛教中的地位。原来,唐时有印宗法师,遇到六祖惠能大师在岭南讲经说法,觉得惠能大师的见解、德学确实比自己高,当时惠能大师是在家居士,向印宗请求出家,印宗不仅给他剃度,剃度之后印宗还拜惠能为师。惠能即是禅宗六祖,而这位印宗便集六祖的恩师和六祖的高徒于一身,给世人留下一段汉传佛教中耐人寻味的佳话。
禅院建在山顶,因山势所限,建不得巍峨大殿,寺中文物有些独特:一是宝剑一把、一是象牙朝笏一只、一是清代官服一件,传为清初吴三桂自黔赴滇朝拜此山时所赠(吴三桂之叔吴风出家于天台山)。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三桂当得好男人;引清兵入关,致使异族入主,山河易帜吴三桂不折不扣是个大汉奸!拥兵自重,叛清割据,吴三桂实在是乱臣贼子。进得印宗禅林之前,万没想到在这西南之隅的小山上竞有如此之多矛盾而又统一的文化!师耶?徒耶?是耶?非耶?人心自有向背,历史自有公论。
从禅林出来,下山时偶一回头,见一崖隙间正端坐一佛。正印着“抬头见佛”,归来思之数日:当是抬头见佛,还当是心中有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