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记

初冬,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挂念起独自一人在家的父亲,于是择了个晴朗天回趟老家。大巴转了几个弯出了城,瞧啊!路边农家门前。一棵棵柿子树上,光溜溜挂着好多红柿子。远远地看像一个个小小的红灯笼挂在树上。这些柿子树,有的长在房前,有的长在屋后,最开心的是看见 ,一棵长在水塘边的柿子树,它的枝桠弯弯地伸向水塘,这棵树上的柿子也调皮,使劲把枝丫拉向水面,好像要下去洗个澡似的 。又想,这家主人,每年摘柿子时,是不是还要划一条小船去。

三五农户门前,欣欣然开着一簇簇菊花,有白,有粉,有黄,很美。再贫瘠地方,只要有花开,总给人带来美好的希望与亲切感,我想,那里一定住着一位热爱生活的女子。

再看原野,金色一片,晚稻即将成熟了,乡亲们又有了沉甸甸的收获。回想以前,经常看到大片的良田荒弃着,长满杂草,真心寒。从乡村走出来的人们,回家时,总希望看到农田里长着满满的庄稼才会踏实。极目远望, 金黄的稻田深处,还浅藏着一个个小村落,有的村子里的小洋楼盖得很新很气派。原来,这世界不管如何变化,还是有人愿意留在这片生之养之的土地,把家安在这,过着恬静的田园生活

眨眼间,车子开过一个挺大的古镇,我知道接下来的车程将颠簸不堪。可是,这一回出现在我面前的乡路啊,居然铺成柏油马路了,这条熟悉的道路,换上新衣,车子在上面轻快平稳地飞驰着,这种感受真好。乡路依然弯弯,两边高高的白杨树像亲人般,列队欢迎着经过的车辆与行人。虽说是冬天,可路面没有枯枝败叶,很干净,我的家乡似乎与往日不同了。

到了,到了,我的小村庄,我回来了。下得车来,一股清新的草木清香就与我撞个满怀。这一小段村路,平整光亮了,一簇簇小野菊花,在暖暖的阳光下,明黄黄地开在一侧。一阵清风吹过,花叶揺动,它们似笑嘻嘻着在跳舞。无名的鸟儿,在远处声声啼叫,十分悦耳。故乡总是一种柔和的情怀,拥抱游子一颗奔波的心。

刚到村口,远远的就看到父亲站在老屋大门前张望着,心一暖,父亲在,家就在。前一晚与父亲通电话时,他老人家开心地说杀只鸡给我补补。在他面前,我依然是需要人疼爱的小女孩,亲切地上前叫了声大大(方言:爸爸的意思)。父亲真是个急性子,时间才十点多就准备烧饭菜了。果然杀了只鸡,离家多少年了,父亲还记得我爱吃鸡肉,想起那句话,上为下是真心的。我抢着上前洗菜,可父亲却不让,说,烧个饭,不用两个人。父亲一边烧菜一边告诉我,哥哥每晚都打电话给他,隔两个星期,就回来。哥哥真是个孝子,他已把尽孝落到了实处,以后,我要多学哥哥,常回家看看。

不一会,几个菜就烧好了,父亲干活还是那么麻利。这次见到父亲,觉得他精神好很多,脸色也红润了,说话时也不气喘,心里好安慰。只盼啊, 父亲可以这样健康地生活很久,很久 。吃饭时,看见父亲养的小黑,已然长成一条皮毛光亮的大狗,它居然认得我,在餐桌旁揺着尾巴向我示好。感谢小黑,天天陪在父亲身边。

吃罢饭,我洗好锅碗,顺便帮父亲理理堂屋。父亲就坐在一边念叨了:“在外面和同事相处,别耍小脾气,多干事,少说话,吃点小亏,是福气……”我心下暗笑,这老一套处事方法,早行不通了。可嘴巴上,还是微笑答应着。这一刻,我是父亲疼爱听话的小女儿。

母亲的房间,家具依老样子摆着,可是,再也见不到她的熟悉的身影,这个房间永远空着了,我的心好像也空了。遥望,村庄不远处的小树林,母亲的坟就在那里,母亲,您安睡得好吗?几次想张口让父亲陪我去看看母亲,可是,我又怕勾起父亲的伤心处,难得他今天笑了又笑。母亲,请原谅女儿不孝,冬至时,我再回来祭拜您。

老屋的门前,父亲开了一个小菜园,里面种着白菜、萝卜,长得乌油油,水灵灵的,小院里也种着白菜,父亲可真是勤劳。隔壁邻家的院子,真真称得上是个荒园。院门敞开着,正屋的大门敞开着,屋顶也瘫塌了半面,满院长满了无名树与杂草。邻居嫂子一家数年前已搬到镇上去了。想当年,我家围个院子,邻居嫂子过来吵得鸡飞狗跳,伤了多年的邻里情份。现如今呢,好好的院子与房子都荒废了。这世上,哪种东西可以长久属于一个人,缘来缘去,皆有定数。想起让他三尺又何妨的典故,是啊,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再说,我的小村庄马上要拆迁了,一些红尘往事即将随风远去。我在老屋的前庭后院转了又转,这里曾留下我多少足迹啊。小黑默默地跟着我,似乎能体会我的每一分留念。

父亲忙着下午与老伙伴们去乡村活动室玩,于是顾不上我,就忙着开电动车带着小黑消失在公路尽头,这一次,是我目送他出门,父亲把自己老年生活,安排得很好。午后的阳光很暖,我独自站在公路边一边等着回城的车,

一边眺望着父亲离去的方向,默念,愿,岁月安好,家乡安好,亲人安好。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