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阳文艺网婆婆就是妈
文/魏慧
和女儿正吃着饭，突然眼睛一涩，难以咽下口中的饭。想起姐姐前天问我的话：“新慧，咱妈清明节的坟谁去上了没有？”
姐姐迟到的是一句话，省吃俭用的姐姐得了病，现在还有些后遗症，过了清明节才想起上坟的事。哥哥在外地，和嫂子聊天知道是她去给妈上的坟。
而我，迟到的是行动的心。昨夜梦见妈妈活灵活现的和我在一起，把我惊醒，又睡着，睡着又和妈妈在一起。和女儿讲起做梦的事，盘子里的米饭粒大口大口使劲塞进嘴里咽下，女儿看着我和我开起玩笑来，逗我哈哈大笑，收回眉头几乎可见想念的泪自言自语道：“是我没去坟头看望妈妈吗？”女儿安慰我说：“快别那么迷信了，妈。”说完她也一声无奈的哀叹。
妈妈刚去世的那些日子，翻着熟悉的照片，忍不住一个人失声痛哭，老公在边上看见对我说：“咱妈走了，你现在只有一个妈了，我妈就是你亲妈。”
记得当时破涕为笑的是我，一向不善言辞不会劝解的老公，竟也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让我醍醐灌顶。
是啊，妈妈走了，更不能忘记婆婆的存在。
清明时节，一直下雨，原本打算回家，我又有点犹豫，女儿说：“回！咋不回？趁着假期把我弟带回去让我奶奶看看。”
是的，老人家想孙子，念念不忘的就是一定得带她孙子回家。回老家，都成了我们一家人锅碗瓢盆，唇齿相依不一样的烟火与生活。
城里的日子，细水长流的是阴晴圆缺的进进出出，而对于婆婆真的是牢笼。教她学会了锁门，却怎么也学不会开门；学会了电饭锅烧水，煤气灶是绝对的不能碰；偷偷地帮忙洗碗，我再偷偷地洗回来；手忙脚乱地帮忙拖地，无意间打碎了花瓶还像个孩子似的给我道歉。
住的最长时间是三个月，临走前还是憋着委屈得呼之欲出的泪水，对我说她想回家，若不是在电视上哄着看了三个月的戏曲，早就想回老家了。
每次过年，来城之前把她喂的鸡卖了，回老家后她再买鸡。经过三卖三买，去年终于实现了给她搭建新的鸡窝，围圈了新的菜地，婆婆的脸上可是喜上眉梢。
吃饭前围着围裙的婆婆，一手掂着棍子，一手端着鸡食，走到鸡圈前和那几只鸡开始对话，说鸡不听话，骂鸡太淘气，一会儿把食撒，一会儿收鸡蛋，那鸡圈门不知开开关关多少次，跟在她身后的我，总是忍不住偷笑。可能让我疑惑最多的就是婆婆一个人，怎么忙出全家人在家的动态来。
一次实在忍不住，对婆婆开玩笑说道：“妈，妈，我把鸡卖喽咱俩花钱吧！要不然你为几只鸡，女儿家不敢住，城里不能去，让别人还觉得儿女都不管你一样。”
婆婆立马换了一张佯装愠怒的脸，拿着棍子的手都有点抖，说：“卖啥卖！卖了我也哪儿都不去，我喂鸡是个打闹。”
一句喂鸡是个“打闹”，我明白了婆婆喂鸡的执念，再也不说不让喂鸡的话。拿我们的话来说，婆婆喂鸡，喂的是寂寞，也是陪伴。
过年，婆婆给孙女和孙子各一百块钱的压岁钱，结果手里还有一百块，就偷偷地塞给女儿说：“不够你姐弟俩一人两百，这一百给你。”女儿告诉我的时候，她俩还在撕揣半天，谁也不要，并且还逗我说：“妈，妈，咱屋里的人见钱咋都不眼开呢？”
其实，婆婆是准备了一人二百块钱的压岁钱的，一次和婆婆上街，死活硬是塞给我一百块钱让我花掉了，她还以为钱丢了。
送婆婆回家，原本打算给婆婆三五百块钱的，婆婆说不要，便说给二百，给二百也不要，于是心想最低限度一百块钱婆婆总得收点儿吧，趁她不注意塞进她的口袋，她又拿在手里，愣了半天说：“我要是要这一百块钱，我不是人！”
哎呀！
“好——我的妈呀！”
愣了一会儿的我，才反应过来，这样的誓言，她是怕自己真的会收下么，我偷笑。婆婆又接着说：“你们现在正是用钱多的时候，我回去把养老金取了就有钱了，我现在还不缺钱。”
婆婆的小脾气，也算是我们一家人的传统脾气了，嘴里说着最狠的话，心里做着最让人感动的事，都在用着暴脾气接话茬，甘愿低头沉思的那个人就属于“温柔”退出了。
随着科技的进步，政府给乡村提供了太多的方便，婆婆不会用手机，一个人在老家成了我们心里放不下的事。村里牵头给乡亲们提供了普遍的惠农政策，我们老家的院子也安装上了高清摄像头。
打开手机摄像头，“妈、妈”，两声喊出口，婆婆总会庄重地从台阶上走到院子里与我们对话，无论刮风下雨，非得站在院子里说话，只怕漏听了哪句话似的，交待着我冷不冷、热不热、吃了没有。
每次回去，就怕婆婆提前准备买肉买菜包疙瘩，于是突然回家几次，婆婆总会喜出望外。
这次，婆婆在摄像头里告诉我，没买啥，就买了点菜，给俩孩子买了俩鸡腿。心里还在想，好吧，这是婆婆爱孙子的唯一方式了，肉和鸡蛋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
回家的第二天，婆婆想起了鸡腿，对我说：“新慧，新慧，那鸡腿是不是生的啊，咋那么硬的？”边问边拿着鸡腿让我看，又说：“咦？哎呀，现在软了呀，不恁硬了。”
女儿赶紧问婆婆是不是不知道鸡腿是生的还是熟的，婆婆一句：“我去问卖菜的店，我说买俩鸡腿，她就给我拿俩鸡腿，八块钱一个呢。”
一句话惹得我几个朋友和孩子的姑姑、院子里十几个人哄堂大笑，真的是都笑得合不拢嘴的那种幸福的大笑。迷糊的奶奶，糊里糊涂的爱啊，总是意味悠长的准备。
那份“熟”的爱，即可食之，那份“生”的爱带回来做成了土豆鸡块更适合孩子口味，也更有一种亲情的味道。
回城前，看婆婆忙前忙后装东西，前交待后叮嘱的，嘴里说不出，心里特难受，都有一种不如不回家的酸涩感。女儿突然笑笑地来了一句：“我们回来对我奶奶就是一种残忍。”
实属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只不过成年人不说出来的话，被女儿这个大儿童毫无保留地用语言说了出来。
用婆婆的话说，我们回家就是还没暖热又要走。好不容易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婆婆，家里突然热闹一次，突然又要走，突然再回来，再走。
是啊，岁月轮流转，苍天饶过谁。人的一生走走停停，犹如我小的时候，妈妈带我去亲戚家住久了，回家的时候突然有舍不得想哭的无助感，心情如斯。婆婆泪窝窝也很浅，她变老也变小，过渡在我身边发生的情感，我也已是人到中年，边走边拾的心事，装满与散去。心，总是身不由己，能够握住的唯有家人给予的沉甸甸的爱，浓浓的挥之不去无法表达的事事关己的情感。
当车子越走越远，乡情更加越来越浓，留守老人守的是初心，不怕泥土沾鞋的土地却给予她们自由的脚步，不怕朽木灶台的烟火却温暖她们并不枯燥的心声。
我担心婆婆，婆婆有个小病痛，自己能解决绝不告诉我；我不担心婆婆，婆婆有邻里四舍嘘寒问暖的互相帮助。在能回家的时候，一定回去，来回走动在这方圆百里的乡村和小城之间，向世界问好，处处阳光，阳光总会照着我们一起乐观的人。
老公那句：“只有一个妈了”时刻提醒着我，我想告诉天堂里的妈妈，妈妈永远活在女儿的心中，婆婆待我如女，婆婆就是妈啊。
作者简介
魏新慧，女，卢氏县官坡人。身无半点技艺，心有满腔蜃楼。奈何，我拿无知当青春，青春已过万重山。认识文友群很早，是文友们的才情让我明白，欣赏也是一种情怀，即使这种情怀我还远远不够，我拿活到老学到老安慰自己，欣赏善心悦目的人和事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是一种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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