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阳文艺网聊斋志异之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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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仲一晴
《聊斋志异》不是恐怖片，而是偶像剧、青春剧。《小谢》中的四个人物，都是那么的青春甜美、光彩夺目，他们以年轻的热血和赤子的情怀，彼此相爱，守望互助，不比今天任何一部青春爱情电视剧逊色。
故事开头，作者就一反常态的三言两语，将主人公陶望三陶公子的性格仔细介绍了一番。渭南县（陕西省）姜部郎家宅子经常闹鬼，吓得主人因此搬家，留下看门的老家人莫名其妙地死了，换了几个都这样，也就没人再敢走进那个空房子了。
同乡陶望三，青年书生，风流倜傥，喝醉了就闪人。于是朋友们故意给他送去妓女，他也就笑纳了。
其实，陶公子一夜都没染指妓女。
陶望三经常借宿姜部郎家，有婢女主动献身，他也坐怀不乱。在《聊斋志异》里，男女主人公都是三言两语后就上床的，像陶公子这样的人物绝无仅有。
陶望三家境不好，妻子又去世，夏天住在茅草屋里，实在燠热难耐，就请姜部郎将那座空宅院借给自己住。主人不肯，告诉他里面闹鬼。陶望三可不怕，请求再三，姜部郎只能同意。
黄昏时分，陶公子收拾大厅，放下生活用具……接着，你懂的——故事开始了。
就在陶公子转身功夫，刚放桌上的书不见了。他心里奇怪，故意躺榻上，假装睡觉，偷眼看着四周动静。没多久，果然，两个女孩子偷偷摸摸地将书送来了。
她们一个约莫二十岁，另一个十七八岁，都是貌美佳丽，围着书生的床榻，相视而笑。年纪略大的那位，生出小脚，拱了拱陶望三的肚子。见公子不理，另一个姑娘胆子大了，左手拽着书生的胡子，右手轻拍着他的脸颊，发出啪啪的小动静。
陶望三一跃而起，大喝一声，吓得两个女孩忙不迭地奔逃。接下来天完全黑了，怎么办？陶公子犯愁。女孩肯定还会来，搬走吧，着实没面子，自己曾在姜部郎那儿说大话，只能点上油灯，读书熬夜。
深夜，书生困极，刚睡着，忽然感觉有人用细细的东西捅自己的鼻子，奇痒无比，连打几个喷嚏。不理她，继续睡。不一会儿，又来……就这样，陶望三被折腾了一宿没睡，鸡叫三遍，天亮了，四下再无动静。陶望三赶紧补觉。
残阳西坠，儿女又来，故伎重演。要么匍匐在陶公子的书桌上，看他读书；要么将他手中的书猛的盖起来。书生发火，追着捉她们，却如青烟飘散。待他返身坐定，一女在他身后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陶公子骂道：“小鬼头，让我捉到你们，就都杀了。”看二女一点不怕，又说：“我不是你们想象的人，我对和美女上床没兴趣，你们缠着我也没用。”听他这么一说，两个女孩想了想，折身到厨房，淘米生火，为书生做了饭送过来。陶望三表扬了她们：“真是两个憨憨的女子啊。”
二女伺候得更加殷勤，为他摆筷子，添饭。每天如此，书生渐渐习惯了和她们相处。得知年纪稍长的女孩叫秋容，小些的叫小谢，都是鬼，生前也在读书人家，都有读书写字的功底。
小谢笑着说，好呆的书生，你又不想娶我们，何必打听我们这么仔细呢。陶望三凛然说：每天与你们相处，人非草木，怎能不生出爱恋的情愫。但是，你俩都是鬼，我如果与你们亲近，估计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你们如果想害我，估计我早就死了，你们不想和我同住，恐怕早就走了。我们既然想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安分些最好不是吗？我如果根本不爱你们俩，何必让两位佳人受到玷污？如果我真的爱你们，何必罔死一个狂生呢？”
这段话是我于《聊斋》中看到的男人们当中，说得最为入情入理、理性理智、有情有义的一段话。肉欲太盛，害人害己，人鬼殊途，有谁能向陶公子一样，既为对方考虑，又对自己负责，不沉迷，不纵欲，清醒正直呢？
打那以后，陶望三每天多了桩事，就是教二女练字。他写好字，供她们临摹，然后自己读书，互补干扰。
当然，二女也有差别。小谢底子好，悟性高，字越写越好；秋容差一点。渐渐的，两人互相嫉妒，秋容书艺难比，伤心得泪水连连，让陶公子对她好一番劝慰。
后来，小谢又介绍了弟弟三郎前来，都跟着书生习字、读书，冷清的宅院里，有了朗朗书声。几个月过去，三个聪明的鬼孩子竟然都可以作诗，互相对诗吟诵。
只不过，秋容悄悄地请陶望三不要教小谢，小谢偷偷地嘱咐老师不要教秋容。陶公子都答应她们，两头哄着……是不是活脱脱一幅人间小儿女窗下读书的情趣画面？
书生即将赶考，儿女依依不舍，哭成泪人儿。三郎说，老师你最好请病假不要去赶考，否则，会有不吉祥的事情发生。但陶望三一向光明磊落，觉得这么做有辱斯文，还是走了。
果然，陶望三此行非常不顺利。他先是因为写讽刺诗，得罪了某个权贵，后者贿赂当地教育局局长，诬告他行为不检点，将他下了大狱。盘缠用光，陶公子在牢里连饭都吃不饱，只能到其他囚犯那乞讨点食物……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陶公子觉得自己再无生还可能。
忽然，秋容飘飘忽忽地来了，给他送来食物，望着被折磨得没有人形的老师，痛哭失声。她说，三郎算到老师会出事，就带着她来看看，果然得到老师被诬陷入狱的消息。三郎到教育部申诉，等部长出门时，拦轿喊冤。部长受理了陶望三的案子。秋容返回监狱，告诉他外面的这些消息，再出去继续侦探情况。
监狱中的陶公子度日如年，等了三天，来的却是小谢。小谢哭着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秋容在返回的路上，经过城隍庙，被西廊黑判官强行拖走，逼着嫁给他。秋容不肯，黑判就囚禁了她。自己走了一百多里路，走到北村时，被地上的荆棘扎破了脚，痛彻骨髓，估计此去，再难重新走来看望老师了。随后她给书生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脚，又拿出一些钱，给老师在狱里买吃的，然后一拐一拐地走了。
教育部部长提审三郎，发现后者跟陶望三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可以代为告状，命令衙役板子伺候。可正要打时，三郎却如青烟，怎么也打不着。部长很是奇怪，展开状纸一读，发现很多疑点，于是提审陶望三本人，终于审清了案子，释放了陶望三，还他以清白。
回到家，陶望三赶紧到空宅院里，寻找秋容、小谢和三郎，却一人都找不到。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只有小谢一人黯然前来，她惨然告诉老师：“三郎暴露身份，被冥王派人押回地府，将托生富贵人家。秋容还被黑判关着，我去城隍庙告状，案子被搁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审。
都说人间官僚不堪，没想到地府也有如此不讲理的官府。陶公子悲愤不已，发誓要捣毁黑判的塑像，多踩几脚。
两人相对垂泪，不知不觉，四更天了。没想到，秋容竟然回来了。原来，秋容誓死不从，黑判只能放了她，还让她转告陶公子：“我囚禁秋容没有恶意，只是因为太喜欢她。既然秋容不愿意嫁，就放她回家，还望公安陶局长不要见怪。”
估计黑判预知，陶望三可是要当局长的人，也不敢过于得罪啊。
陶望三自然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即与儿女结婚。可这时候，两位女孩反倒清醒异常，既然深爱老师，身为女鬼，就更不能害了老师。于是，一切又如往常，三人的感情甚至比以往更好了。经历磨难，两个女孩也不再相互嫉妒了。
有一天，陶望三在路上遇到一个道士。道士说：“哎呀，书生，你身上有鬼气啊。你能告诉你遭遇了什么吗？但你身边的鬼是大好的鬼，你不要辜负他哦。”
书生很惊讶，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道士。道士听得感动不已，说：“我这里送你一道符，你回去送给二鬼，就看她们中间谁有这个福分了。你回去后，将符给她们吞下，然后等门外经过的第一个埋葬女孩的人家，先冲出去那个可以复活。”
结果，小谢先冲出去，却忘了吞符。秋容复活，成为郝家女儿。郝家也高高兴兴地认下陶望三这个女婿。
小谢怎么办？她天天啼哭，让夫妇二人一筹莫展。陶望三只能再去缠着道士要方法。道士没办法，只能跟着陶回家，十余天不吃不喝，像睡着了。原来，道士人在陶家打座，灵魂却天天出门，为小谢找个好的托生女孩。
还真被他找到了。百里外，蔡公子家妹妹去世，小谢得以借蔡小妹的身体生还。蔡公子和陶公子都是读书人，难免见面应酬。蔡公子在陶家见到小谢，惊呆了：“这不就是我妹妹吗？”见瞒不过，陶公子实情相告。蔡公子喜出望外，也认下了陶望三这个妹夫。
异史氏羡慕地说，如此佳人，得一位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何况陶公子得了俩，真是千古佳话啊。
对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羡慕嫉妒恨，这也蒲留仙也是没谁了。不过，他羡慕陶望三，我倒羡慕小谢和秋容，能得到这么位德行操守都那么优秀的丈夫。所以啊，是人是鬼，都离不开自尊和自重。好福气也要靠自己去争取、去珍惜。
好了，不说教了。我们不如想想，如果《小谢》拍成偶像剧，你觉得哪些演员适合出演小谢、秋容、陶望三和三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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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仲一晴，70后，江苏靖江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靖江日报社工作，常常读书，爱好写作，喜欢在文字里取暖，希望知世故而不世故地成熟。著有报告文学《美味人生》、散文集《谁说的妙不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