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特殊的家庭,一家四口全部残疾,三人生活不能自理,且患的是不治之症。
这是一个信靠基督的家庭,是上帝的爱使他们相聚在一起,一同笑对苦难,爱共今生。
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平凡无私而伟大的父亲,是一位今年80岁的朱邦月弟兄,一个只有一条腿的老弟兄,却支撑起一片爱的蓝天。
一
在福建省邵武市晒口煤矿,那座几十年的矸石山下,一套50多平方米的简陋房子里,住着一家四口都是残疾人(近二三年2个儿子先后去世),唯一还能生活自理今年80岁,左腿按上假肢,柱着拐杖的朱邦月弟兄,每天他忙里忙外;她的妻子患的是一种,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一种目前医学无法治疗的遗传病,身体消瘦,脸庞变形,头发大片脱落,双腿向外,为了能“坐”,双腿被皮带绑住在轮椅上。两个儿子,也遗传了母亲的绝症,大儿子名叫顾中华,(2016年去世、在世 48岁),他1990年就站不起来,四肢萎缩,瘦骨嶙峋,脸变形且苍白,瞳仁突兀不会转动,身子瘫软,头抬不起来,说话困难,含糊不清,整天固定在特制木椅上;小儿子朱邵华(2013年去世、在世45岁),1979年朱邵华开始身体变形,1998年严重起来,也是全身萎缩,骨瘦如柴,肌肉无力,经常摔倒;他的下唇比正常人的下唇长出约2公分,耷拉着下巴,眼睛发白不会转动,十个手指已有九个像冰冻鸡爪般细小,僵化得不能弯曲,身子站不起来,整天在特制木椅上上电脑,用变形的手指敲打键盘,他头脑还算清晰,说话有声无力。他在一篇文章写到说:“我的父亲不是生父,我的生父在我还没有降临人世前便过世了,我是遗腹子……”。
二
那是1965年的春天,年轻矿工朱邦月结识了上海人顾伟祖和他的妻子朱玲妹。朱邦月弟兄看见邻居患佝偻症的顾伟祖和他妻子朱玲妹(患初期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整天萎靡不振,行走干活都十分困难,身强力壮手脚勤快的朱邦月常常去帮助,重活难活便由朱邦月包揽,顾伟祖和朱玲妹心里非常感激,1967年5月的一个晚上顾伟祖心脏病突发,朱邦月弟兄日夜守候医院照顾,临终前,他紧紧拉住好友朱邦月的手,求朱邦月照顾自己家里已经怀有五个月胎儿的妻子和三岁的孩子,善良的朱邦月弟兄含着泪水点头应允。工友顾伟祖去世后,朱邦月照顾起这个家,在照顾朱玲妹坐月子、和一个刚满三岁的孩子日子里,耐心关爱,毅然决定娶朱玲妹为妻,结婚后他从心里疼爱朱玲妹的体弱多病,放弃了生育自己孩子的的想法,全身心照顾与自己没有血源关系的两个儿子。从此,大儿子就随工友的姓叫顾中华,遗腹子随自己的姓叫朱邵华。他的妻子朱玲妹说:“年轻时身体不好又丧夫,带着孩子,朱弟兄不嫌弃,拉扯担当起这个家,没有埋怨而且是非常爱孩子。”
朱邵华回忆童年时说:“老爸时常会带一些惊喜给我。比如突然从口袋里掏个苹果,或者从袖口里变个桔子出来,或者打开随身带的饭盒,让我看看里面——有的时候是一块煎得金黄的鸡蛋,有的时候是一二块排骨或者粉蒸肉,有的时候也可能是鸡肉鸭肉,而每次我欣喜若狂的将父亲饭盒里的菜夹到自己的饭碗里时,母亲总是恶狠狠地骂我没良心,要我把这些到口的美味让给父亲,因为那是父亲在的井下上班,单位提供加餐的饭菜里省下来的。于是我便会虚情假意地把鱼肉夹到父亲的碗中让他吃,而父亲总是笑眯眯地将鱼肉在嘴边虚张声势地咬一口后,完璧归赵地将它们放回我的碗里。母亲对父亲说,你别什么好吃的都给他吃,谁知道他长大后有没有良心。我的父亲总是嘿嘿一笑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三
是啊,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左一个老爸,右一个老爸,朱弟兄总是一脸笑眯眯的,他省吃俭用供养两个孩子读书,孩子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他的妻子也指望两个孩子长后,可以分担家庭的负担,可是谁会想到,他的妻子得的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怪病——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更为可怕的是将这种病通过不良的基因遗传给了两个孩子。朱弟兄为了给妻儿三人治病,更是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三餐常是啃馒头配咸菜。总是把省下来的钱拿来买药和补品,到处就医,去福州、上海检查,医生告诉朱邦月弟兄,这种病多半是遗传,不好医,麻烦!吃什么药都无效。
朱邦月失望地把两个孩子带回邵武,从此到处寻医问药,中草药、西药吃个遍全无效,转眼两个孩子先后高中毕业,因为身体的缘故在找工作时屡屡碰壁,这让朱弟兄非常苦恼沮丧。常言道:屋漏偏逢连绵雨。1986年5月16日,他上班骑自行车上班为一号井送材料,满脑子都是孩子的病情和工作问题,一走神,忽视路况,迎面一辆装满砂石料的卡车驶了过来,他才发现前面狭窄的单行道有块石头拦住了去路,他下意识地下车时,脚却送入了卡车的后轮之下,一声惨叫,朱邦月弟兄倒在了血泊之中……
车轮的无情造成朱弟兄左胫骨开放型粉碎性骨折,并伴有软组织挫伤,足踝处骨碎肉散。本来建议做截肢手术的医生,经不住他妻子的苦苦哀求,因为这个家全要靠他来支撑啊,要尽全力保全丈夫的脚。两个孩子得到父亲遭车祸的消息,也心如刀绞,顾中华说:“如果让我死,能够换来父亲的一条腿我也愿意。”朱邵华则强忍着心痛与泪水,用变形的手指一下下敲打键盘,把对父亲的爱化为文字,一篇篇充满感情的文章,相继在国内知名刊物和文学网站上发表,许多人被感动。全国残联主席张海迪,不时打电话来嘘寒问暖。这个家庭又坚强站立起来了,顽强与病魔作斗争。
朱邦月弟兄脚残疾以后,他身体机能却极其虚弱,术后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二十年来经常发浓流血,一直拖到2006年,他的左腿截肢,因为拖得太久,致残有那条腿经常莫明其妙的痛,有时吃了大把的止痛片也不管用,“如果没有神给他们的恩典,是没有办法走到今天的。”他的妻子朱玲妹说。她是1994年信主,1997年受洗,是人们用抬、用背,进邵武市东关教堂的;朱邦月弟兄是1995年受洗,邵武市东关基督教堂冯牧师带领同工多次上他家看望慰问祷告,两个儿也受洗归入主的名下,他们没有埋怨神,苦难使他们一家更加同心祷告,仰望神的怜悯。晒口的弟兄姐妹经也常到他们家探望鼓励他们信心,每逢去看望他们时,朱玲妹姐妹正坐在轮椅上看《圣经》,她说:“圣经看了十几二十遍了,是神的话给她力量。”
因妻儿三人丧失了行走能力后,生活不能自理,朱弟兄便在毛竹椅子的四角安装了转向轮,让妻儿坐在轮椅上,他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后,去厨房捅开煤炉坐上水壶,洗脸刷牙,洗涮完毕。他的小儿子说:“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头双手合握祈祷,祈求上帝赦免我们的罪免除我们一家的苦痛,赐给我们力量。”祈祷后的他便开始了一天的辛劳:洗衣、清扫门前屋后的卫生,做粥。六点半左右是他妻子的起床时间,他将左手伸在妻子的颈下,右手抱着扶起来移到床沿坐好穿衣;还要帮二个儿子穿衣,如今两个孩都四十几岁了,对于朱邦月一个只有一条腿的人来说,太艰难了,因为大儿子比他高,且脊椎变形非常厉害,导致身子极其疲软,稍不留意就会东倒西歪的摔了下去,抱他站起来时要发很大的力气,老朱总是被折腾的气喘嘘嘘,额上冒出汗珠来。一使劲左腿落下的神经记忆症科钻心的痛。但再痛他都忍着,也不会在妻儿面前流露出来。早上的洗涮,他要一盆水一盆水地端进来让让妻儿三人,坐在床边洗脸刷牙。吃饭还要一口一口地喂,他们住的房子没有卫生间,所以只有用卫生桶解决这一难题。为了安全起见,他用木条钉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架子将便桶放置其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们坐在架子上;他在上街前,会用自制的轮椅将妻子拖到客厅,用皮带束缚住她的双腿,以免左倾右倾造成胯骨的疼痛,然后她脚抬起来放在缝纫机的踏板上,将椅子推向缝纫机,让她能够就着缝纫机板面看《圣经》的同时,踩缝纫机踏板活动活动脚;然后,同样把小儿子抱起来,放在轮椅上让推到电脑桌前。做完这一切,他便上街买菜,但他逗留的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因为他害怕家里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买菜回家就开始忙着准备午餐了,忙里插针的他会将妻子抱起来活动活动一下肢体。朱弟兄说还有最难的事,是妻儿的洗澡了。
下午三点后午他又一轮的忙碌——将妻儿三人,逐一拖进拖出弄到杂物间去洗澡——因为穿衣脱衣的困难重重,即使夏天洗一个人也要耗费他半小时以上的时间,而到了冬天这个时间更延长到一个半小时左右,洗完澡又帮妻儿一一按摩,然后推到屋外晒太阳;接着又有一大堆的衣服要洗;紧接着又要去做晚餐了,吃晚餐洗脸刷牙完毕,又把妻儿三人弄进房间,又要跑到厨房洗碗抹桌子收拾家务,忙完一天的活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半夜还要起床给他们逐个翻身,避免一种睡姿造成妻儿三人身体的麻木和痛苦。几十年下来朱弟兄的生活机械似地,由于他的细心耐心的照顾,使妻儿三人被医学界专家认为活不过四十岁,但他们一家艰难地走过来了,妻儿虽长年卧床也没有长过一次疮。如今朱弟兄老了,有些力不从心。是啊,要伺候一个病人都不容易,何况三个人都是残疾的,不是一天二天,而是几十年来如此。有的人劝他把妻儿送到福利院,朱弟兄脸就沉下来,“有我在,这个家是不会散的”。是啊,他不能背信弃义,他是用一生的爱来践行自己的承诺。其实,他的做的事情很普通,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只是照顾重症的妻子儿子;可是,他能40多年如一日就是不易,更何况那孩子与自己没有血源关系,不是自己亲生的。如果换做别人恐怕早就放弃了,何必拖着这些累赘呢?
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亲生的也许几年之后就厌烦了,朱弟兄每天要面对妻儿的吃喝拉撒,面对着妻儿那极具恐怖的病容,也许是别人恐怕早就退避三舍,失去信心,去过自己安舒的日子。但是朱弟兄没有,却是把妻儿看成是珍宝,是他的生命,他是用全身心去爱,无怨无悔,天天以乐观的心态去面对。朱邵华说:“很多人让我写写父亲,我也想要把父亲写得高大伟岸,要把他的丰功伟绩统统写出来。可是虽然我回忆得热泪盈眶痛苦难堪,却依然找不到父亲足以惊天动地感人涕下的大事,我无法把父亲塑造成一个英雄。所以请原谅我想了很久很久,写了很久很久,却还是如此地凌乱、琐碎、词不达意。是的,父亲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了,他做的不过是洗刷打扫之类家庭妇女每日里都要做的平常事。可是正如有人所说,正是这种平凡于我却无异于天,因为如果没有父亲几十年平凡无私的付出,我们的世界将是一片黑暗。”
四
爱,可以驱走黑暗,带来光明;爱,可以温暖人心;爱里,没有惧怕,也不会孤独。在朱邦月弟兄家客厅的墙上,贴着一幅红色的“爱”字,上面写着:“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林前13:4-8)。朱邦月弟兄实实在在地把神的爱活出来,有人说他是为爱而活,为爱而来,为爱胜过苦难。在邵武市朱弟兄一家没有亲戚,但是朱弟兄说自己不孤单,他说有神与他同在,他们一家感到教会这个大家庭的温暖,还有许多社会上好心人和单位,政府帮助他。1989年邵武市煤矿特批他和妻子提前退休,儿子也享受国家的低保政策;福建省红十字出钱为他装了假肢;当地社区、居委会的人也像亲人般关心着他们……。朱邦月的事迹感动了太多的人。
朱邦月一家经过商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也可以说是他一家人的心愿。朱邦月弟兄说,妻儿三人所患的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被列入世界十大医学课题,全世界都在孜孜以求地不断摸索研究。他们去世后的遗体如果能有助于医学研究,不仅可帮助医学界早日攻克难题,还将为别的患者找到生存希望。在街道和煤矿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朱邦月弟兄一家四口填写了有关材料,向省红十字会志愿申请捐献器官遗体。
朱邵华于2013年1月5日去世,顾中华于2016年4月3日去世,他们安息在主的怀中,走得很安祥,走得悄然无声,没有哀乐,自此永别人间,无处凭吊,他们的遗体无偿捐献给福建红十字会,完成他们生前的心愿。全家人签名进行遗体捐赠,我想全国是少有的,全世界也不多见。为了全人类的医学事业奉献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大爱,真正舍己的爱。“耶稣又对众人说,若有人要跟从我,就当舍己,天天背起他的十字架来,跟从我。”(路9:23)
2014年朱邵华的的遗作《为爱而来》由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本献给父亲——朱邦月的书,终于面世,满足了朱邵华生前出书的心愿,也了结他们一家人的一桩心事,可以告慰朱邵华的在天之灵。
2009年,朱邦月弟获选第二届“全国道德模范”荣誉称号。后又被推出获选“2009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感动中国人物评选组委会授予朱邦月弟兄的颁奖辞:这个奇特的家庭,集中了世界上最多的苦难,也凝聚了人间最真的情感。头发花白,面带微笑,这个温和而坚定的老人,胸中盛满四十年的艰难。他这支拐杖,是一家人的翅膀。他这双肩膀,扛住了生命的重量。这位老人再一次感动了世人!2016年12月朱邦月的家庭又被授予“全国文明家庭”。
朱邦月弟兄,这位平凡无私而伟大的父亲,不知多少次站在领奖台上,他入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全国道德模范和全国文明家庭。是全国基督徒唯一的一位。他为主作出了荣美的见证!
爱是什么?
爱是一诺千金的承诺!
爱是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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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立权,笔名刘行,福建省邵武教会牧师,毕业于福建神学院。1997年起陆续在《天风》、《教材》、《天韵》、《重庆基督教》、《福建基督教两会会讯》、《陕西基督教》、原《方舟》、《彩虹》、《伊甸园》,《福建宗教》、《闽北日报》、《今日邵武》等报刊杂志及网站发表各类文章200多篇。
坚持用心笔耕事奉20年(1997-2017),淡守岁月以文字温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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