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风俗随笔）

正月初五是扬州老家抢财神的日子。在古城扬州，接财神这一风俗最初是商家的行业习俗，后来才被寻常人家效仿。过去商家新年开门营业，店堂上都贴着“开张大吉”“黄金万两”“招财进宝”等吉利符。古俗原本要到清晨才举行接财神仪式的，可是为了抢这个“早”，现在不少人性急故意“犯规”提前抢。最后沦为“你抢早，我比你更早”的地步，以致于零点一过，四处鞭炮声不绝于耳。原来“接财神”就演变成了现在“抢财神”。老家抢财神的风俗很有趣。凌晨，室外还一片漆黑，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便拎一只桶到河边的水埠上打水回来，就放在正堂里，然后再去内室拿一条女人的裤子往水桶上一搭，赶紧去室外点燃鞭炮。炮仗一响，算把财神罩在里面了。这个风俗的由来，起源于一个善行的故事。相传以前本地有一个穷书生，守着半亩薄地，一间草房，只有双目失明的母亲与他相依为命。虽说日子过得清贫，因为母慈子孝，倒也不缺家的温馨。隔壁人家是一财主，有万贯家财，但为人刻薄吝啬。有一年正月初四傍晚，财主家儿子出去赌博赢了钱回来，一路哼着小调，刚到门口，回头正准备关门，见一位白胡子老人正挨家挨户乞讨。他立即紧闭大门，任凭老者如何敲门就是不开。后来白胡子老人辗转到了书生家，书生便把他们娘俩晚餐用的两只菜糠团子全都送给了老者。白胡子老人吃菜糠团子时不小心弄脏了书生母亲的裤子，临走再三叮嘱书生第二天早上一定要去河边拎一桶水回来，给他妈妈洗洗裤子。初五一大早，书生去河边拎水回来，正准备给母亲洗裤子，只听母亲大咳一阵，叫了一声：“我儿快来！娘头疼……”书生慌忙把他母亲的裤子往桶上一搭，要去照应母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屋里一道金光炫目一闪，书生的母亲眼睛复明了。等到书生去给母亲洗裤子，那桶里哪里还有水？分明是一桶的金元宝！后来的故事很简单，书生家道越来越兴旺，而财主子孙不肖，家道很快败落了。古时扬州就是一座繁华的商业城市。杜牧曾有诗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估计那时这里消费水平就很高。到了清代康乾年间，众多盐商聚居在此，更是富甲一方。但人对财富追求似乎无止境，总希望越多越好。新年伊始，人人祈盼新年财运亨通，财源滚滚。除夕之夜有的人家把大门用红纸条封上，谓之“封财门”。大年初一早上，家中的大门别人不能开，一定要等一家之主开。所以年初一首次开大门，又称“开财门”。正月初五，俗传是路头神的生日，乡人都要举行祭祀仪式迎接他到来。
路头神，又叫“五路财神”或“路头财神”。路头神是民间俗信中诸多财神爷中的一员，《清嘉录》云：“正月初五日，为路头神诞辰。金锣爆竹，牲醴毕陈，以争先为利市，必早起迎之，谓之接路头。”其身份和由来有多种解释。有一种说法流传较广，认为“路头神”是主管行旅的神，又叫做“行神”。“行神”早在先秦时期就己列入国家祭祀仪典。后世认为路通向四面八方，处处有神灵，想象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都有路神管辖，因此路神又叫成了“五路神”。要发财，就得发展物流业，人流、物流都离不开道路，所以扬州人笃信路神既主商旅，又主财运。行神便由此衍化成了路神，路神又衍化成了财神。正月“初五”是新年的第一个“五”，与“五路”财神的“五”在数字上吻合，人们便附会出这一天是“五路财神”的生日，纷纷争抢迎接。
旧时扬州人心目中除了“五路神”外，最富有地方特点的是位于黄金坝邗沟大王庙里的财神。邗沟大王庙里供奉的财神是两位吴王，一位就是春秋时的吴王夫差，另一位是西汉初时的吴王刘濞。由于二位吴王对扬州建城作过重要的贡献，所以人们把他们当做财神来祭祀。《扬州览胜录》卷四有：“邗沟大王庙俗称邗沟财神庙，在便益门北官河旁，中为吴王夫差像，配以汉吴王濞。……至乾隆间，则有借元宝之风，香火不绝，谓之财神胜会。至今仍相沿成习，于正月五日烧香时，爆竹声喧，箫鼓竟夜，沿途士女往来，车如流水，有借元宝者，有还元宝者，人持纸钞，络绎于途，可谓新年胜景。”
我国有些地方把蔡京作为财神爷，这似有不妥。少时读《水浒传》，即知蔡京为北宋末年四大奸臣之首，与高俅、童贯、杨戬狼狈为奸，逼得梁山好汉揭竿而起，把好端端的一个政治开明、经济繁荣、文化发达的北宋王朝给葬送了。数其罪名有：设应奉局和造作局；大兴花石纲之役；建延福宫、艮岳，耗费巨万；设“西城括田所”，大肆搜括民田；为弥补财政亏空，尽改盐法和茶法，铸当十大钱，币制混乱，民怨沸腾。蔡京历北宋神宗、哲宗、徽宗、钦宗四朝，曾四次入相，四次被罢，皆因其贪婪。据史载，晚年他被钦宗流放岭南，临行之前，金银珠宝装了满满一大船，但沿途老百姓憎恨他，谁都不肯卖给他食物。从开封到长沙，三千里路上，蔡京买不到一点食物。到了长沙，更租不到住所，只能住在一座破庙里，最后“腹与背贴”，饿极而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真是大快人心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为官者，当一把手要学那吴王夫差、刘濞等，野心称霸倒在其次，毕竟“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为官一任，一定要造福一方；做副职的切莫学那蔡京，纵然你多次入阁拜相，要你贪腐，终落得深陷囹圄的下场。人人都想发财，心情可以理解，但把发财的希望寄托在看不见的神明身上是可笑的。有一首《竹枝词》是这样写的：“世间谁不爱财神，哪有财神抢进门。应识财从辛苦得，纵然天定也须人。”说得有理。空谈误国，实干兴家。创新是财富之父，勤奋才是财富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