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的老师

01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傻”的老师。
年末岁尾，县里的目督考核组要来学校考核，他是第一支部组织委员，负责支部的材料。今年的党建要求规范化管理，很多的材料要补充、归类。周四考查，周一忙了一天，漫无头绪。
周二继续。上了两节早课，就往党办跑。总支的小李老师忙着整理总支的材料，她也是一支部的。好心的李老师要他来党办整理，好一起准备相同的材料。
目录表里有21个项目，听说二支部是分配给每个党员同志任务完成材料收集，他一直一个人做。往年没有这样严格要求，今年有些麻烦。
早上，下午，直到五点半才基本理清楚，还得明天复印整理完善档案，以备考核。
回家吃饭。今天，妻子做好饭了。因为妻子上的是晚班，五点左右吃饭，知道他忙于工作，担任班主任，一定把饭菜放在蒸锅里面。
咽着口水，他走回家。曲靖来的王老师开车陪儿子买书，把他载到思住佳苑小区门口。
旋开保险门，家的温暖扑鼻而来，淡淡的饭菜香味也氤氲其中。
02
他从小出生在小山村，陪着奶奶和母亲，在乡下度过最自然最无忧的童年时光。上学后，成绩很好。四年级完了到拖枝读五六年级，之后，考上维西一中，在县城完成初中学业。这段时光，是父亲给予他母亲般的照顾。
初中毕业了，他虽然性格内向，但是毅然选择了昆明师范学校。到省城学习专业知识和训练相关技能，那个全省班后来有四位同学选择了留在昆明。而他毅然决然地回到三江腹地，开始了孩子王的人生。
形影不离的是去同学小燕子家的时候在兰坪供销社买的金雀牌吉他。还有就是一些昆明师范附小实习的孩子的照片，摆在相册里舍不得丢弃，其实短短和那些孩子相处一个月，今生再也不会见面了。但在他的心中，珍惜那份纯真岁月，他脑海中还依稀记得孩子们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的样子。
读书、写作，保持一颗浪漫的诗心。和淳朴的乡村孩子为伍，和三四十位同事亲如一家地相处。离县城最近的那所乡村中学是多少老师的跳板，有点门路的老师要么改行，要么调入县城的中学。他没有想那么多，宁静的乡村里，单纯，质朴。收获了自己的爱情，慢慢事业也步入正轨。赢得了一份乡野间朴素的尊重。
1996年，考到云南大学函授班。在教育局，遇到县一中校长，那位校长对他说，来县城吧，乡下三四十个学生一个班，这里五六十，更能体现你教育的价值。
他没有动心，更没有想方设法挪动。
更让人难解的是姐夫想通过关系把他调入县人大。他也没有动摇，写了一篇小小说《路》，表达了自己痴心于三尺讲台的情怀。
03
2012年8月，建校了37年的乡村中学随着集中规模办学撤并了。自己奋斗十八年，挥洒下青春热血、见证了学校从低谷渐渐崛起的家园就变成了小学。而他选择了自己的母校——维西一中。维西高中在那年全部终结，最后的几个班级毕业了，县里只剩下初中。教师剩余，聘任受挫。没有班主任聘自己，他一下子失落了。
2013年3月，他接手了最难教的194班。而张老师的离开，使他有了接手171班的机会。感谢老师们的信任和推荐，他格外珍惜有些久违了的语文讲台。冲刺中考的四个月，和孩子们磨合，一起跑步，守着大家挥汗如雨地背书，给他们讲自己发表在网络和纸质媒介上面的文章。感激班主任钱老师的热心帮助，他收获了许多。他把自己孩子的作文拿给同学看，把有自己文章的书也拿给孩子们看，后来那些书甚至丢失了。但他遗憾中不后悔。中考前的晚上，他在刚刚修建好的报告厅给三个班的孩子讲中考应对，复习的时候讲到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第二天中考居然就考这篇文章。
讲完该强调的内容，似乎有无数的话语要说，孩子们说：“老师，我们唱几首歌吧。”现在他已经不记得当时孩子们都唱了什么歌曲，只记得那天晚上，孩子们唱着，哭着。
中考语文结束，王荠鹏跑过来对他说：“老师，我背得了，老师，放心吧！”
床头柜抽屉里是一本杂货铺里买来的“好老师证”，书架上是孩子们送的莫言的《檀香刑》等小说。
194班基础差、纪律更差，不知道怎么教毕业的。但是用心付出，孩子们知道老师的心。
学校的校刊《璞石》停刊了一年，2014年，学校聘他当主编，一下子五年过去了，编辑了三十几期。两个班级的语文课，还要盯着电脑编辑、审稿、修订，眼睛都花了。有一天，一位维西一中的老教师来到他家，看着沙发上的《璞石》，说：“这就是无价之宝啊！”他眼睛湿润了，听到这句话，所有的努力都值了。从45期坚持做到79期，看着一本本校刊，就像看着自己孩子一样。
他就是这样一个傻傻的老师。
04
认真努力工作，尽心做事，不去计较个人得失。用真诚赢得真诚，用童心换取童心。喜欢和孩子们一起，尽管有时候烦恼也不少，他都不在意。遇到孩子们生日了，送个小本，写上祝福的话语。去北京十天，连妻子女儿都没有带礼物，他给两个班的孩子带了“稻香村”糖果，一个个亲手放在孩子们桌子上。懂事的孩子，轻轻说声：“谢谢老师！”他很满足这样的时刻。
248班带到初二了，班主任和老师退休了，新的班主任罗老师怀着二胎。他就这样代理着班主任，没有什么怨言。用了一年的电话，让孩子们凑钱重新续费，却只用了两个月不到就坏了。他新买了一个电话，没有再喊孩子们拼钱了。他只希望孩子们听话，好好学习。这个班的孩子聪明，但是浮躁好动。窗帘拉坏了，叫学校老师修好。可是没有几天，又坏了，调查一下，说某同学拉坏的，为了教育孩子，让她把家长叫来修好。
没有几天，他发现这窗帘再次塌在地上一半。问问，没有结果。他不再费心当侦探了，抽空跑到嘎撒街卖窗帘的地方，买了几个小零件，拿着起子和钳子修好。为了保险，加上一道铁丝。
他看到教室的地板上有垃圾，除了教育孩子们注意卫生，更多的时候，弯腰亲手把垃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现在的孩子，娇惯的多，体质较差。进入冬季，感冒的多。有时候，刚回家做饭吃饭，微信或者电话来了，家长要带孩子出去打针。气喘吁吁跑到教室批假条。
很多孩子觉得理所当然，不会感谢。偶尔遇到有孩子说：“老师，给您添麻烦了！”他心头一下子暖起来。有的孩子不太上进，他也点名批评。那个女孩在女生院认真对他说：“老师，我让你失望了，从此我一定更努力！”他和她拉钩。
违反纪律的同学，他叫他们写不少于600字的说明或者检讨。作为语文老师，这样的惩罚促使孩子反省思考，知错并且躬身改错，还锻炼了语言表达能力，一举多得！
05
叙述回到周二，下午还是紧张地准备支部材料。晚上，又有个孩子生病了，他上去批假条。更因为周一晚上有老师请假，孩子们管不住自己，。没有安静看书做作业。他不放心，回家批改了20本作文，又跑回去看学生。
熄灯后，安顿好学生晚寝，他摸黑顺着熟悉的路回家。到家轩酒店，十点过几分，妻子恰好是夜班。走下去，迎接下班归来的妻子。看着妻子走近，夫妻俩慢慢走向回家的路。
“你不是没有晚自习吗？干嘛又去学校，一定是为了那些放不下的宝贝，干脆陪他们睡。”妻子爱开玩笑。
“那我真去和学生睡了。你别舍不得！”他也傻傻地笑了。隆冬时节，昏黄的路灯显得有些不一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