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地带 ? 散文随笔】糍 粑 /孟正骐（贵州）

糍 粑
文/孟正骐（贵州）
时间回到四十八年前的一九七二年，当时我的家乡仁怀鲁班，填饱肚子成了乡民最重要的事情。以我家为例：红薯、青菜、蕨粑、红籽是主要口粮，玉米面算是奢侈品，而大米和猪肉只有在逢年过节才偶尔可以品尝；我家又是地主，生活更是艰难，那一年我四岁。初秋的一天清晨，爸妈带着我出工（我还小，爷爷奶奶又被捆绑游街），今天的农事是收稻谷。晨曦初露，我牵着妈妈的手跑在柔软的田间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感觉妈妈追不上我。当我跑过生产队长家门口时，突然闻到一阵诱人的糍粑香。我放开妈妈的手，循着香味，蹿到了队长家门口，倚着门槛，我看到队长家正在吃糍粑，久违的糍粑香顿时逗得我胃里、肚子里咕咕响，我痴痴地看着，吞着口水，一遍又一遍……“儿子，快走，你在看啥呢？”父亲突然在不远处叫我。“晓得了，晓得了。”我应答着，但眼睛依然痴痴地看，脚下也无法挪动半分。这时父亲到了我的身后，他看了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使劲拽着我的手离开。我一路挣扎一路狂吼：“我想吃糍粑，我想吃糍粑！”我越来越横，嘶吼声越来越大，在众人的目光中，父亲急得满脸通红，顺手给了我一巴掌：“给老子闭嘴……”这时妈妈就突然出现在我和父亲之间，把我揽在怀里，眼里满是责备的说：“孩子还小，好好说不行吗？”我委屈的情绪一下释放，窝在妈妈怀里大哭，妈妈哄我说：“儿子，乖别哭，明天我就给你打糍粑吃。”我半信半疑伸出半个脑袋：“真的吗，妈妈？”“真的，妈妈不骗你，来，别哭了。”说着替我擦干了泪，牵着我的手往前走。那天晚上，我的梦里全是糍粑的香味。第二天早晨九点钟，我醒了，这回我闻到了真真切切的糍粑香。我猛地翻身下床，光着上身，只穿着短裤跑到屋檐下，便看见爸妈正在舂里打糍粑。我一会儿看一下爸爸，一会儿看一下妈妈，糍粑棒在他们手里此起彼落锤打着，粒粒分明的米粘在棒上，又掉回舂里，最终成为一大块糍粑。悦耳的粮食的粘黏声似乎在引诱人去咬一口，好把那粘黏声从棒上传到齿间。我欢跳起来！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一段最美的舞蹈，这一顿糍粑也让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后来我长大明事之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爸妈当天在夜深人静之后，趁着淡淡的月光，偷偷跑到刚收割完的田里，拾捡遗落的稻穗。一直到凌晨五点，估摸着够了他们才回家，然后在火上迅速烤焦去皮。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如愿以偿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糍粑。如今母亲已渐渐老去，父亲也不在人世，但每每想起这一段往事，我总是泪流满面。在我的心里“一诺千金”就是我家最好的家风。谢谢您们，我的爸爸妈妈；谢谢你，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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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张同辉
作者简介
孟正骐，男，一九六八年七月生，贵州省仁怀市第四中学物理教师，一九八九年八月毕业于遵义师院。
《作家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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