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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老妻
文 / 胡杨
老夫老妻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他们相濡以沫的身影还常常在我眼前浮现……
这事还要从去年腊月初八说起,因为亲人生病的缘故,春节我是在病房里度过,同一个病房还有一对老夫妻,男的八十多岁,女的七十多岁,均是高龄老人。老伴得了失忆症,或者叫“老年痴呆综合症”,这次因病跌倒造成腿部骨折,刚做了手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终日里吃喝拉洒都是老汉在伺候,我为此十分纳闷,老人的儿女和亲戚呢?
老汉年纪大了,耳朵闭,一般人说话听不见,必须爬在耳朵根大声吼才能听到,但老汉心里敞亮的很,道理啥都懂,眼不花、头不晕,连日来老汉对老伴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泪目,他虽耄耋之年,却用无言的承诺、无私的付出,诠释了什么才是不离不弃、相扶到老!在当今这个离婚率逐年提升的大潮中,老夫妻演绎着爱情的绝唱,让我笃定爱情绝不是年轻时的花前月下,更不是草率的誓言一生,而是罹难中的担当和鼓励,一生的相守和陪伴,他们堪称当代“夕阳红”的楷模。
老伴患病,人没了记忆,自己的女儿也分不清,动辄就骂人,骂什么,估计她也不清楚,一会儿脑子混沌,一会儿脑子清醒,清醒时不胡闹,看人时直直的看,也不说话,眼不眨一下,怪怪的。如果躺在床上,两个手不闲着,就爱胡乱撕扯东西,一会把正在输液的管子拔掉,一会撕扯身上的被子,被子烂了,被子内胆从里面出来,老汉一会叫医生,一会按住老伴的手,一会儿喂老伴喝水,一会儿默默的打扫地上的花絮。老汉一个人忙的不停,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如此的伺候一个卧床的重病患者,我担心老汉吃不消,心理纠结着、盼着老人的儿女能来未老人分担一下。听临床的陪护老年人说,老汉有三个儿女,大儿子工作忙脱不开身,只在手术当天来一次就忙工作去了;二儿子远在上海,也已成家,只是打个电话问候了下;女儿有个儿子三岁,在医院给老人送饭、招呼了几天后,孩子生病了,去照顾孩子了,病床前就只有老汉一人。
早上,趁着老伴熟睡的间隙,老汉叮嘱我帮忙照顾下他老伴,然后蹒跚着腿下到一楼,跨过马路,在马路对面买了老伴最爱吃的豆腐脑和脂油饼,然后放到病床头柜上,九点多,医生刚查完房,老伴睡醒了,很安静,没有吵闹,老汉端盆水过来了,把毛巾浸湿了,试探一下热凉,然后给老伴脸上擦了起来,老汉擦的动作很慢,生怕擦疼了老伴,一举一动很有耐心,从脸庞到耳朵背后、到下巴,老汉仔细的擦了两遍,然后才满意的把水端了倒掉。
稍顷,老汉回来了,坐在床下面凳子上,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喂,老伴很配合地一口一口的吃,豆花粘在老伴的嘴角上,老汉赶紧用纸巾为老伴擦去,妻子默不作声,慢慢地咀嚼着,但眼神分外亮光,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老汉憨笑着对老伴说:差不多了,别吃得太饱了,难受。妻子不说话,默默地点点头,然后会心而舒坦地笑了。吃完饭,老汉站在老伴床边,用布满青筋的手,五指岔开作耙子状,在老伴稀梳而花白的发髻间来回梳理,医生说,得这种病人要经常揉脑门、挠头皮,和病人多说话,刺激老人的小脑让他思维、让她动起来;老汉知道,儿女不在身边,自己也没有与老伴多说话,老伴性格又内向,不爱和别人唠嗑,才得了这种病,老汉满是愧疚,老伴任老汉干枯的手在自己发髻间来回梳理,挠着挠着,老伴就舒服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柔柔的进入了梦乡。
看到我一直出神地望着老汉仔细地照顾老伴,老汉和我谈起了他们以前的事。年轻的老伴,穿着白色的确良花格子上衣,梳着长长的两个辫子,步履轻盈如小鸟在跳舞,声音婉转如小河在歌唱,春风中风光鲜亮、妩媚如花,他们一起下地干活,一起回家吃饭。老伴自从跟了他一路风雨、一路辛酸,从没埋怨,从没喊苦,老伴很能干,家里穷,娃们多,她就自己栽了几颗苹果树,每到苹果成熟的季节,挎着个竹笼摘苹果,装满了苹果的竹笼,足有三五十斤,她一个女人家,硬是咬着牙拿到山上矿铺边上去买。老伴不识字,钱随便别人给,不知别人少给没,反正凭着一股淳朴的庄稼人的憨劲,好几年下来,妻子也攒下来五千余元。这个钱也是无意间老汉从自家面瓮里找到的……说到老伴以前吃过的苦,老汉禁不住眼角溢满了泪花。在我一个外人面前,红着脸说:到底老了,泪窝子浅了……
后半天,总算熬到输完液了,老伴睡沉了,老汉就在床边支起了折叠床,稍稍躺下,他是不敢睡死的,还要时不时坐起来紧盯着床上老伴的一举一动,生怕老伴掉下来再弄个什么事来。
术后七天的恢复期结束了,老伴要在家继续养伤三个月,医生开了药叮嘱老汉回家招呼老伴服用。出院的那天,老汉忙前忙后地办理了出院手续。望着老汉的身影,我发觉他的双腿耷拉地更很了,人也苍老了许多,眼神混浊而布满血丝,如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落叶,孤独而凄凉。
大娘要出院了,需要大家一起抬,我急忙招呼病房里的陪护人,帮老汉把老伴抬到担架上,从二楼抬下来送到出租车上,老汉硬要自己抬,我不容置疑地说:不用大伯,我们会当心大娘的,你跟着就行。老汉跟着担架后面,不住的低声对大家说:谢谢,谢谢!
车子开动了,隔着车玻璃,我微笑着向大伯、大娘挥手告别,嘱咐他们一定要保重身体!车子渐行渐远,这会是我的暮年吗?这会是我的明天吗?我心里一阵酸楚楚、空落落,不知何时天空已下起了雨……
作者简介
胡杨,实名赵创乐,西闫乡人,四十有余,自幼热爱文学,在工作之余笔耕不辍,性格开朗,喜好交友,虽无建树,但仍孜孜以求。人生有不绝的风景,我有不老的心情,任岁月剥蚀和收割,我心依旧,生命之花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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