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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写诗的时候,一无所求,写诗不是他们的主业,不必赶进度,不必野心勃勃求结果。因为他们首先是讲台上的教师,然后才是一个诗人。他们只是发乎于心地撷取散落在生活四周的生命碎片,凝结成诗。写作,让他们诗意地在讲台上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别样的天空,孩子们听到他们诵诗的声音,熏染了性灵,如席慕蓉所言:“生命因诗而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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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刘大伟,是因为他的抗疫组诗《羞愧之书》。2020年初,新冠疫情暴发,刘大伟的诗歌在那个暴躁的春天直击人心。刘大伟,80后,现为青海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正在兰州大学文学院读博士,在校期间讲授《中国现当代文学》《现代诗歌鉴赏》《基础写作》等课程,已出版诗文集《雪落林川》《低翔》《凝眸青海道》。
读大学时,他便在《诗刊》《散文诗》《青海湖》等报刊多次发表作品,主编学生刊物《天风》,毕业留校后,成为天风文学社的指导教师。他说:“青海是文化的高大陆、文学的重镇,昆仑神话的诞生地就在青海,那里有文学的源头活水。诗人昌耀、西川、海子到了青海即留下名篇,可以说,青海是一个非常适合搞艺术创作的地方。”他这样鼓励从内地到青海读书的孩子:“艺术创作,特别是文学创作,跟热闹没有关系,跟发达、便捷没有关系,相对封闭的空间,或许是文学创作的沃土。”他利用自己的写诗经验,激发孩子们的写作兴趣,帮他们打磨作品、推荐发表,引导他们找到了创作自信和可行的路径。
刘大伟不仅执着于培养热爱创作的学生,还积极与各类文学组织、报刊交流;邀请作家、诗人为文学社的孩子们作文学讲座;举办诗会;带领孩子们参加诗歌节……在他的推荐下,有多名学生加入了青海省作家协会,并开始在青海文坛崭露头角。因为社员创作成绩颇丰,天风文学社在2015年被评为全省“高校优秀校园文化品牌”。
他疼爱那些热爱诗歌的孩子。2013年青海湖国际诗歌节,他要带上没有邀请函的社员,去见见诗歌的排面。那天下着大雨,诗歌节如期举办,只有一个女孩在活动现场等着他领进去,他有儿点遗憾,却也很感动——不是还有一个女孩在期待一场诗歌的约会吗?在大会开幕式上,那个女孩无意间坐在了席慕蓉的身边,呵护诗心的席慕蓉还给那女孩写了一段鼓励的话,并期待读到她的诗。相信“生命因诗歌而有意义”的他很为女孩高兴,说:“你看,用心对待文学的时候,它便会给你一个惊喜”。
因为他执教的是师范类大学,他的很多学生毕业后会走上讲台。他告诫学生们:“语文老师太重要了,不能潦草、肤浅、应付,更不能功利地去教学。”他执着于要给学生多一点儿文学的熏陶和引导,“文学是一个人不断认识自己,认识世界的重要方式。文学带我们走得更远,也更开阔”。
“如果老师不写东西,怎么能教学生写作呢?”为了给学生树立榜样,六年来,作为高考阅卷老师的他每年写高考同题作文,也鼓励他的学生多练笔,他说:“当一代一代的师范生走上工作岗位时,用文学滋养过的眼光去影响学生,跟学生对话,那么,学生的未来会更有希望。”
刘大伟并非孤例。西北师范大学的刚杰·索木东老师,从事的是学生教育管理工作,一直坚持诗歌创作的他热情兼任了学校社团刊物《我们》的指导教师。“凭良心干活”的他们,一如刘大伟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沉缓之言:要把文学中人性的、光亮的部分传递出去,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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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机盎然的春天来了,首都师范大学附中又将发起“在春天,写首诗”校园诗歌节,这项师生共写的诗歌活动,从发起到征稿到推荐给报刊主要由该校教师卢吉增操持。
卢吉增,高级教师,北京市海淀区学科带头人。他大学开始发表诗歌,工作后因为忙,停笔了几年,后来给学生讲作文,指导写作,愈发觉得自己应该写东西于校园。再次提笔写作后,他更坚信“自己写作,才可能对学生的写作有指导,否则是隔靴挠痒”。而且“创作需要更细致的观察、发现以及准确的表达,这些对教学上文本解读的准确性和深刻性有重要作用”。
随着创作的诗歌陆续刊发在《人民文学》《诗刊》《北京文学》等文学期刊,他接触的诗人多了,参加的文学活动也多了,诗歌创作无形中拓展了他的生活圈子,世界也更开阔。而诗歌创作与教学工作于他而言是“相得益彰、相互助力”的。
他说:“学生将来也许不做诗人,但不能欠缺诗意。”这和宗白华的“我们心中不可没有诗意、诗境,但却不必定要写诗”的观点如出一辙。他坚信“在如诗如梦的年龄如果不接触诗,那是非常遗憾的”。他对学生的诗歌指导,有三种方式:一是教材中诗歌单元的教学内容;二是根据教学内容,适当加入对相关诗歌的讲授;三是留一些诗歌写作的作业,包括诗歌征文,并遴选出优秀作品在课堂上与全班同学一起欣赏。
当他和学生的诗作陆续见于《中国校园文学》《中国青年报》《北京青年报》,甚至同版刊发在《北京日报》时,他特别欣慰,因为这表明自己的诗歌教学方式是对的,同时也是对学生创作热情的的特别呵护。
面对日复一日的学习场景,学生多少会产生审美疲劳,为了唤醒学生对生活的热情,他拍摄学生习以为常的景物,配上自己的即兴诗作,制成PPT向学生展示。有一次上课时,他给孩子们看早晨拍摄的金黄银杏,并问他们:“你们从照片中发现了什么?”“秋的偏心,在银杏树上过于明显/一头金黄……”诗歌音频响起的那一刻,恰如学生杨壹铄所言:“犹如一股清泉流进我的心田,让我如饮甘露。”
他坚信“每个人都有一颗诗心”,他用自己的方式让“诗人”呈现“诗人”的本色。首师大附中每年都开设游学课程,2017年春,卢吉增带学生去甘肃游学,要求每个学生用诗歌表达游学见闻感受,于是在祁连山畔的途中,在丹霞地质公园,在莫高窟的石洞里,同学们妙思与文采齐飞,古诗与新诗争色。
他播下诗歌种子,种子在孩子们心田发芽。孩子们自发成立“无题”诗社,他乐意成为他们的指导老师。很快,无题诗社成为学校一级社团,受到学校的表彰。
卢吉增令我联想到甘肃省古浪县第三中学教师刘永军。他给学生讲授地理课,同时负责开展学校每周一次的“远方”读书会活动兼做校刊《花季》的指导教师。他中文系毕业,先是教语文,因为紧缺地理老师,他便教了地理课,利用读书会指导孩子们的阅读与写作。与卢吉增一样,他也曾因为工作繁忙中断诗歌创作多年,不惑之年重启,因为“文学离不开人类,人类也离不开文学”,而且“写作让人找到精神上的归属感”。他把诗歌创作当做一场修行,修行在《星星》《诗选刊》《飞天》等数十种刊物里。把诗歌的美融入地理课堂,灌溉着孩子们的诗心,“目前我们看到的星空/只是一种假设”(《地理课》),而在西部农村的中学,诗歌正在发生。
卢吉增和刘永军的诗歌,紧贴自己的生活,提炼出朴素简洁的诗行,“平字见奇,朴字见色”,以传道者的身份,揭开诗的面纱,拉近学生与诗歌的距离,给他们一份恰如其分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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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弈枫,一个从贵州铜仁飞越四千二百公里抵达新疆古勒阿瓦提乡的95后。新疆对他的吸引,让他完全忽略了薪资待遇和完全异于家乡的自然环境,他通过自主招聘走上古勒阿瓦提乡第一小学的讲台,为维吾尔族孩子执教语文课。新疆的异域风情和淳朴的孩子激发了他的文学灵感,也催生、滋长了他的理想主义。他的组诗《正被春天养肥》、散文《那片白杨林》等都来自这片文学的沃土,他的文字有着强烈的现场感,意境明朗清澈,有着质感和力量,比如:“孩子们,请修改从前的误会/写信给你的妈妈和爸爸”(《今晚,教你们写信》)““雪融化了,山下一片片羊群/正被春天养肥”“在贵州的山上传来布谷鸟声/一直传到温宿,我工作的教室窗口”(《二十一点的落日》)。
雪融化了,山下一片片羊群
正被春天养肥
在贵州的山上传来布谷鸟声
一直传到温宿,我工作的教室窗口
——《二十一点的落日》
泥泞是飘扬在天空的雨,晚上二十一点的落日,对他一见如故的孩子们,记了一个月才记完整的维吾尔族孩子的名字……这些,让曾从事新闻工作的田弈枫执着地留在了新疆,因为“新疆的太阳很好,比我去过的任何地方都不愿离开人类醒着的天空”。田弈枫不是一个躲在象牙塔里顾影自怜的诗人。他用文字沉淀自我,开设个人公众号,记录那些不可复制的日常。当第一次月考班里学生无一及格,他甚至向学生自我检讨,这取得了学生的信任,语文成绩也有了飞速的进步。他对诗歌教学如写诗一般虔敬。学习一首新的古诗,前一晚他会在网上收集相关资料,用视频影像呈现古诗词表达的景象,以真实的场景带他们进入诗人笔下的意境,并通过对诗人的人生经历以及诗歌创作背景的讲解,带领学生真切地感受古代诗歌中的意境和情感。学习《纸船——寄母亲》时,他为学生讲述诗人冰心的心路历程,然后学生自由朗读。不料,有的孩子读着读着却哭了起来,他忍不住带读,当读到“母亲,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时,他的眼泪也下来了,哽咽着不能继续诵读。他和孩子们一起低声抽泣,他伏在讲桌上,孩子们伏在课桌上。因为这些孩子都是寄宿生,九岁左右的年龄就从十几公里外来到乡里寄读,每个周末回家,不到两天又要赶回学校。而他和母亲已经三年有余不曾见面了。他说:“我们都是离开了熟悉的土地的孩子,是大雨滂沱里独自远游天空的鱼。”
好多次,因为学习课文或者为学生诵读课外名篇,每到动情之处,总有几个孩子被惹哭。孩子们私下里总说田老师是个坏蛋,不把他们打哭,却把他们惹哭。
他的学生见过的世界太小了,十几公里外的克孜勒镇都没有去过,他们的远方就是父亲放羊的草地和胡杨林。而田弈枫给了他们一个比放羊的草地和胡杨林更宽阔的世界。
他教他们写诗,孩子们原始的笔触带着乡土气息惊艳着他的心:“浇了水以后/蔬菜就甜了”“我要进你的家/把金黄的花束带给你”“在冬天里/下雨和下雪”……为了提高孩子们的写作水平,他利用午休时间,带孩子们在沙地的操场上散步,教他们如何去观察身边发生的一切,怎么把那些平平常常的事情写进自己的作文中;给他们讲四大名著,教他们在沙地上写即兴的诗行……他的班级终于成为五年级中作文水平最高的。而他们,让他拥有了很多灵感和写作的素材。因为跟班学习,他暂时离开了讲台。我问:“你还准备重回讲台吗?”他说:“要回。上县城学习,就是为了回去,能更好地教那里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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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何其芳的诗句“去以心发现心”来形容金小杰的诗歌创作以及她与学生的相处甚为贴切。90后的金小杰毕业后一直在山村小学担任语文教师。学校成立红樱桃文学社后,她兼任文学社辅导员。枫叶红了,她会带孩子们在校园里找秋天;花开了,她会带孩子们在校园里和春天捉迷藏;燕子回来了,她就带孩子们温习朱自清的《匆匆》等散文,感受时间的流逝。她又以一己之力,成立个人公益性文学社——小荷文学社,发展学生近百名,平日里,常在线上指导他们进行诗歌写作和修改。她说:“在创作过程中,看似是我指导了这群孩子写作,实际上,这群孩子也成就了我独特的风格。”学校里有几棵玉兰树,每到花季,玉兰开得又大又美。在玉兰盛开的季节,一个小女孩问她:“老师,玉兰花落了,会疼吗?”这个问题问得她内心一紧,她说:“不会,它们只是睡着了。”你看,孩子和她的对话就是诗。一次,在语文课上学比喻句,她举起手中的橡皮,让他们学着打比方。一个调皮的小男生站起来说:“老师,它像一朵云彩!”学生哄堂大笑。她没笑,因为那块橡皮,真的很软,真的像一朵云彩。后来她据此写成一首小诗《橡皮云彩》。类似的瞬间有很多,她的学生给她的创作带来了灵感,“教学相长,在交往中,我也学会了很多”。写作上,她也常常和孩子们“比赛”,比如一起参加全国或地方的征文活动,他们并不关心结果,只是一起享受参与的过程。不经意间,这群乡下的孩子走进了一个宽广的世界,也收获了很多:比如有人第一次拿到了稿费,有人第一次拿到了样刊,还有人第一次获得了省级的奖项……金小杰每每看到他们的收获与成长,“内心就像有一片温暖的火光,一直在轻轻地摇曳”。课上课下,金小杰带着孩子们学看、学听、学感受,一起体验生活、体验诗歌,这就是她的诗歌教学方法,“一般是先‘玩’后写,玩高兴了,诗歌早就躲在我们的身后了,我们要做的是,后退一步,趁其不意把它推到前面来。”金小杰的诗歌创作跟她的乡村教师身份紧密相关,她对一切美好事物有着细致的体悟,用直觉去感知万物的存在,诗句清丽、浅白晓畅如同牧歌,却也蕴含着一两拨千斤的诗歌力量,让读者喜悦、感动。哪里有诗歌,哪里有分享,哪里孩子的灵性就会得到呵护与滋养。讲台上的他们,自带诗人气质,带给学生一种诗的感觉方式和思维方式。孩子本来具有敏锐的直觉和悟性,而他们,用直接的影响和效应,点石成金,让诗歌之光推开孩子们心中的诗歌之门。他们面对教学的挑战,却保持对诗歌的好奇与浪漫之心,自我与学生一起成长。他们是传道者,熏陶着学生的诗心,涵养学生的文学基调和审美趣味。他们以一颗赤诚之心与万物相通、与学生相融。他们是理想主义者,也是实干家。作家周大新曾言:“把热爱文学的种子播撒在校园里。”讲台上的诗人,都做到了。 (作者单位系中国校园文学杂志社)
END
文字 / 娜先生
编辑 / 张静钊
图片 / 来自网络
本文首发于《中国教育报·文化周末》
(paper.jyb.cn)
2021年3月19日第04版
版权归中国教育报理论文化中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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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上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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