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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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面对疯狂的疫情,普通人家要全部宅在家里这本经就更难念了……我在大女儿家吃了年夜饭,并乘隙向孩子们交待,年后不去乡下拜年了。  
春节的信息量超大,打开手机几乎全是关于武汉新冠病毒的消息。人人谈疫色变,恐怖的气氛笼罩在人们的心头。我想起了祖辈们的话,大疫之年“躲瘟神”是有效的,现阶段的分区隔离就是切断病毒传染途经的最好办法。……
 
1
  天黑了下来,进屋开了灯光。  外孙女可莹的房间有些零乱,被子也没叠整齐,全是她年前时的痕迹。唉,这个年,是在忙乱的气氛中度过的啊!我喃喃自语:“年后本要开学的,本可以接送她们的……”  大年终于过完了,没有一点喜色。心空落落地,眼向窗外眺望。  去年小年那天,是孩子们用小车送夫人去中医院做了眼科手术。依照医生的要求应该住院,但除夕将至,夫人执意家养,大家也拿她没办法。  一家人将她当着宝贝一样护理着,背的背,扶的扶,嘘寒问暖。大女婿在餐厅里叫了几个夫人爱吃的菜,手术后绷着纱布的她有些小感动,张着嘴巴吃着家人送至唇边的美味。  医生嘱咐夫人不要看手机,不要看电视,不要乱吃东西。此时才知道,这些禁忌对她是多么的“残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眼前的一切。夫人躺在床上,手胡乱地摸索着,拿起的手机又放下。她见我走来,轻轻说道:“陪陪我呢。”  “嗯,又想什么了?”夫人手机电不多了,我替她插上了电源。”  夫人道:“无所谓了。唉,都几天了?”  我说道:“也没几天。”  “我是说这几天晃如数月般,太漫长了,这日子该怎么过?”她一直是闲不住的,要么做家务,要么窜邻里,家对她来说,只是睡觉和吃饭的地方。  “该咋过咋过……”我说  “如果我是瞎人怎样?”夫人问。  我开玩笑道:“瞎了?瞎了好啊,瞎了就不用东家西家地跑,免得吃饭时要敲锣鼓打鼓地找你!”  夫人嗔道“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哈哈一笑道:“有啊!”我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嗓音,“你不是喜欢看花吗,我会牵着你去赏花,告诉你呀,哪花是红的、是绿的、蓝的、白的,让你感觉出花的颜色,嗅出花的芳香;你不是喜欢看小说吗,我会在飞满蝶儿、蜂儿的林荫底下,慢慢地念给你听;你不是喜欢唱歌吗……”  夫人逗乐了,接下来却哽咽了:“停停,你太扇情了……”她嘴角抽搐了几下。  我内疚起来,探身问道:“眼疼了?”  夫人拭着脸,应道:“嗯——”  墙壁上石英钟发出嚓嚓的声响。  
2
  我居住的地方是个老宿舍区,本就没几户人家,除去打工者年前回了乡,人更加稀少。  楼下空荡荡的,少有走动的人影,顿然觉得地宽敞了许多,路也干净了许多。这时,三楼与楼下的两孩子对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楼上的道:“我不能下去和你玩,有病毒,传染了会生病的!”  楼下的道:“你来我家玩,就我们俩玩!”  楼上的道:“我不下去,我不能下去,奶奶说了不能下去!”  我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只听见声音,不见对话的两孩子的身影。  ……  早饭已近十点,大女婿来了。他买来一袋大米、一壶油、一些糕点、水果和一些蔬菜。他随即匆匆地走进夫人的房间。  “觉得怎么样,妈?”一张小榻榻米上摆了几个小菜盘。夫人忙应声道:“好些了。哦,你怎么来了?”  “嗯,小区封了,凭通行证过来的。”大女婿回应着。  “这小桌子好,哪弄来的?”大女婿有意调整室内压抑的气氛。  “你爸网购的。”夫人的声音。  “老爸想得真周到!”大女婿也不忘夸我一下。  “还行!”夫人转而又向大女婿打听,“听说麻石弄有一例疑是新冠病人,是真的吗?”  “我也听说了,但不知是真是假。”大女婿回应道。  ……  我坐在隔壁自已卧室的一把藤椅上,听得见他们的对话。卧室更像书房,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外全是书橱。这些书都是近两三年来,成立“西河历史文化研究会”后购置的,共有九百多册。  书分类放置在橱子里,用时就取出一本,如此可免去尘埃的侵蚀。桌上除了一些笔簿及饮具之外,便是一本在读的《清代直隶总督研究》,和一本临时添加的《温疫论评注》。因撰写西河人物传记的需要,清代的各历史书籍才是当前所注重的,必读的。我不知道疫情还有多久,也不知道疫情将会严重到什么程度,因焦虑、恐慌日深,故将《温疫论》翻出,至于读这书能起到什么作用,只有天晓得。  “给,口罩!”大女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闻声车身,喜道:“这宝贝怎么来得这么及时,啊,希缺之物,希缺之物!”  大女婿微笑道:“就三只了!”  “三只就很好了,三只就很好了,我可以去菜市场买菜了!”我觉得这是他送给我新年最好的礼物!  大女婿忙道:“你还是别去,别去菜市场买菜,人多的地方都别去。这菜也够上三四天的了,吃完了我再送来!”  “那太麻烦了,城北城南来回二十余里地,况且可可又生病,这就够你受的了,不行不行,你把一家子看好了,比什么都强!”我语速少有地、出奇地快,而且态度也是坚决的,他诺诺应允了。  大女婿去掏口袋,说道:“妈这次手术花了不少的钱,这钱是给妈买营养品补补身子的。”他塞进了我的手心,不容我分说。  “可可生病还要花钱的……”我吱唔着,知道说了也枉然,似乎有找借口化解尴尬的嫌疑了。  大女婿习惯性地拍拍两手,说道:“没事,放心好了。我,该回去了!”  “可可好些了吗?”我差点忘了问。  “没呢,老倌(周医生)那里没有‘雾化’,他建议我们去市妇幼保健院治疗。”  “哦”我感觉害怕,感冒咳嗽都会引起人的注意,隔离起来就麻烦了。我生病都快一个整冬了,药是陆陆续续地吃,好一阵歹一阵。偏偏赶在“疫情”期,病又加重了,而后就不敢再去药店续药了,且硬生生地扛着。  “咳咳……”我努力压制着,生怕出了重声。  “怎么又咳了?”大女婿向外走,“我再去买些药来!”  “不用不用,我快好了!”我摆摆手,又问,“可可真去保健院?”  大女婿看出了我的忧虑:“老倌说了,孩子是普通感冒。”他眉头有些变化,是看得出来的不安,“这孩子一出毛病就咳得厉害,挺吓人的,不去是不行的了!”  “嗯,那只能去了。”我也显得六神无主,也这么认为。  ……  第二天上午九时许,我估摸着可可该到了医院,想通过视频了解一下。  大女儿接了我的微信,视频中晃动的是街道、大楼的画面——她们娘儿俩正走在保健院的路上。视频抖动着、倾斜着,我不忍再看,只嘱咐了她一番,便将视频关了。  停下的手又点开大女儿的朋友圈,看到了可可独特的拜年方式,以及为武汉加油的视频:“大家好,我是昂励播音主持程可妍……”  还看到了可可画的一张画,从她家到外公家,到舅舅家,到阿姨家,一条条画满鲜花的路。  我眼眶湿润了,她竟用这种方式——去外公家、舅舅家、阿姨家!  
3
  后面有一块约30亩地的林子,一面临公路、一面临拆迁区,一面临市国土资源局高大的楼房,一面则是我居住的老宿舍一角了。角上就三户人家,一户还末回城,一户住着位老妇人。公路上车少得可怜,拆迁处的白鹭大桥的昌西路口也封堵了。林子里的角落里有两块菜地,菜的叶子被小鸟儿啄食了许多。  下了三四天的雨,枯草上的水珠子未干透,几只小鸟的叫声将我的视线引至梢头。那些枝杪,腐蚀得像骨絮一般,令人不寒而栗。然而,这些树的基部又生出新枝,绕着枯干,细细地往上生发着。  夫人已康复,我与她一前一后走在这片林子里。  “这棵全烂了!”我拭着用手一推,路边的一棵枯树,便连根倒下,枝桠摔成了数节。  夫人啧啧道:“天,这要是倒下来,砸到人可真要命了。老头子,你算做了件好事!”又见夫人蹲下了身子,好像发现了什么。  “哦,木耳?”我问。  夫人扬起了拿着木耳的手,我高兴地跳了过去:“哈哈,一碗好菜,一碗好菜!”  ……  晩餐除了白菜、蒜肉,小黄鱼,又多了一味。我将米酒烧热,分了两小碗,与夫人小酌起来。  我们边吃边聊着,一会儿,话语深沉了许多。  “仿佛你刚来我家——”我压抑感由然而生。  “哦,是吗?”夫人抬头凝望着我。  “嗯嗯,我们结婚快四十年了吧?”生活一直忙忙碌碌,真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日子,而且安静得难受,我以为。  “想说什么呢?”夫人柔声道。  “你想想,这个家,开始只有你我,而后就成了五人,而后——今是十几人了。每逢过年过节的,一家人一张桌子坐不下了,热闹。可现在呢,还是你与我。”我用手指指夫人,又指向自已。  夫人道:“不是特殊情况吗,等疫情结束了,我们一家又可以团聚了!”  我停了一下,道:“年与节是在一起的,我说的是日常。”  夫人没言语,我又说道:“人一生啊,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真叫人琢磨不透啊!”  “琢磨不透就不琢磨呗!”夫人放下了碗筷道。  “是啊,我也不想琢磨,也不愿想以往的事。可,可今天又想起了呢,我这是怎么了?”我说。  勾起对往事的回忆,多与所处的环境有关。这该死的疫情,扰乱了多少人的正常生活。历来人与疾病的斗争就没消停过,伴随着每一个人或每一个家的岁岁与年年。  “95年,我伤了头,落下个脑震荡后遗症,三年卧床,走遍了大小医院,求尽了名医神巫,钱财用尽……”这事件使我终身难忘,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们过来了!”夫人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嗯嗯!再往前吧,88年,是大女儿四岁年,她大病一场,手术室里撕心裂肺地哭喊……”当时,我简直疯了、崩溃了。想起这事,还后怕!  “虽然如此……,还是值得庆幸呀!”夫人有劝慰的意思。  “这话对!”我喝完了米酒,又酙了一杯白干,继续说道,“再往前,86年,老大,儿子,两岁,小儿疳积,骨瘦如柴,寻医问药几年了?”我发现夫人的泪光闪烁起来。我知道,这是她心底的最柔软的地方。她对儿子总是宽容的,也常常使我难堪。比如,我会用点“硬”的训诫儿子,她会阻止,甚至会对我发出雷霆般的怒吼,“那是我儿子”,“你打了我的儿子”之类。  夫人哽咽道:“你半生省吃节用,舍不得买一件像样的衣服,穿得像叫花子似的!”  夫人说得我鼻子酸酸的,好一阵不语……  ……  夫人又为我酙添了一杯,说道:“我虽无大病,但小病不断,几次都是你——中药治好的!”  这话应从13年的正月间说起。那年,我侄女玉芬因重症引发早产,因病势凶险而入省城南昌治疗。夫人一路护送,拿捏院内院外一切事务的主导权。  那年的春节,也像今年的春节,雨淅沥沥下个不停。一周多的时间下来后,侄女脱离了危险,由重症病房转入了普通病房。夫人将妥帖好的安排,一一知会我的弟弟,才从南昌返回了景德镇。  可是,一到晚上,夫人高热、晕眩、呕吐起来。她躺在被窝里,明白一阵糊涂一阵地呻吟着。我深知,这次她的感冒与往日不同,除呼吸道感染外,肠胃的反应也相当地强烈。我第一次惊呆了,感觉“凶险”是啥滋味了……  街道卫生所打了二天的点滴,依然不见好转,病反而更加深重了。夫人拉着我的手,流着泪说:“你开个药方吧!”  那晚九时了,太白园中药店的门还开着,我走了进去。  我连夜将药煎了,又将夫人扶起,一勺一勺地喂。谁料刚吃下一半,夫人一个侧身,又将药汁全呕吐了出来,被子也粘了许多的胃容物。  我再煎她再服,如此反复多次,也累得她精疲力竭,至凌晨3时,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闹腾后的一天里,我不敢离床一步,默默地等待着夫人醒来。至下半夜,微弱的灯光下,终于见她口唇动了几动,吃力地发出微弱地声音,道:“我,想,想喝水。”  那一刻,我稍松了绷紧近二十个小时的神经,“你吓死我了,夫人!”显然,我轻松多了,竟发现自已也一天没进食了。  这次调治了一月有余,夫人渐至康复。  ……  “那一次,我真以为不行了!”夫人深情地看着我说道。  我乐了:“还记得吗?你好了我却躺下了,整整躺了三天哦……”  夫人噗嗤大笑起来。  ……  天越黑,雨下得越大。  厨房离居室有几米的距离,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关于武汉的话题,自然也少不了。  我们又谈了一会儿景德镇的疫情,比如,听说,景德镇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也感染了,隔离观察了。这些逆行者们,令人感动的事迹实在太多了!  这时,夫人将儿子滞留在乐平乡下的消息告诉了我,说:“儿子儿媳、孙女孙子想回景德镇家呢!”  “别介,一定要劝劝他们,乐平乡下挺好的,挺安全的!”我又再三嘱咐夫人打电话给媳妇,要他们好好呆着。言罢又气恼地丢了一句“真是……”  “还有,上饶的小女儿也要来……”夫人又说。  “也呆着别动,等疫情结束了再说。告诉他们,不冒这个风险!”此刻,我显得有些焦虑和不安了。  去年底,小女儿帶着她小儿子开心,来景德镇住了一个多月,临大年只半月余才回了上饶。  可能是晕车,可能是隔一年无防,也可能是女与婿带的年货过多,竟隔了三年没将他们的大儿子,我的心肝宝贝果果带来景德镇。年前对小女婿的千叮万嘱,盼的就是这一天,见一见我的果果!  唉!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果果的童年里,也该有着这一段不平凡的经历。瞧,视频中的果果长高了,懂事了,隔屏将公公婆婆叫得那么欢!  
4
  看来雨不会停了,无奈穿越了密集的雨点。  夜已子时,我与夫人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  夫人依偎着我,捏着我的发丝说道:“小女儿嫁出景德镇的那一年,我们的头发就开始白了……”  睡意袭来,我似乎在梦中回道:“嗯,白了,白了……”  一觉醒来,东方已晓,露出年后的第一缕阳光。  我披衣临窗向远,眼前依然是“睡眠”中的城市。  我的心,似微波荡漾,感受着身边发生的这一切。平静中的成熟,蕴含着无限的,令人兴奋的、健康向上的生机。我精神为之一振,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响彻宇宙:“我们,一定会战胜疫情!”  晨羲中,琴声悠扬——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轻轻地和着这曲声,越过了无数的山川与河流,向北翘首。我守护着内心的一池宁静,期望着春暖花开的时节!
作者简介
作者,程金亮,笔名清风云。江西省景德镇市浮梁县西河历史文化研究会秘书长,《西河文化》执行主编,浮梁县作家协会会员,浮梁县美术家协会会员,景德镇风艺轩陶瓷书画走廊创始人之一,景德镇民间陶瓷艺人。出版有《西河文化》第一辑等。
编者按
正如作者在摘要中所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面对疯狂的疫情,普通人家要全部宅在家里这本经就更难念了…作者的散文《春望》如诗如歌,向我们展露了一个平凡而温馨的家庭在这场波及全世界、全人类的史无前例的瘟疫中,自己和家人力所能及的一些活动细节:前不久刚从医院动了眼睛手术尚在黑暗中摸索的夫人、天真活泼的外孙女可莹、小区封闭出入要凭通行证、稀缺的口罩和充满手机的疫情信息、空旷的街道和隔空对话的孩子……组成了这旷日持久疫情画面,让人读出了栩栩如生又欲拒还迎。也许正是宅家中的无限亲情和对《温疫论》的沉思,让作者与夫人有更多的闲情逸致去回味生活的美好与亲情的难舍难分,更加期盼疫情早日结束,愿沉睡的城市早日醒来,还祖国大好河山春暖花开!作品行云流水、情真意切,可见作者文学功底深厚,力荐欣赏!【编辑:浩瀚】【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00305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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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绝版红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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