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黑水行

江山精品散文
jiangshan.
我却认为，旅游不应该只是找到观感的快乐，更应该是一种全方位的体验，甚至是一种心灵的净化——看到落后才会珍惜发达，看到过去才会珍惜现在，看到艰难才会珍惜顺利，看到痛苦才会珍惜幸福！
唯其如此，我们的生活才丰富多彩！我们的世界才能变得更加美好!
黑水行|心静天好蓝
一
女儿从达古冰川旅游归来，兴致勃勃地向我讲述那里美丽的风光，搅动了我对黑水的“一池静水”。加之在黑水工作了几十年的表弟盛情相邀，我便决定趁国庆长假一往。　　汽车转入成灌高速，道路早已被车流阻断，我们被执勤的交警赶了下去。所幸我对那一带比较熟悉，立即决定改道前进，一路都在关注着前方的路况。导航地图上，都汶高速一长串的红色让我不禁忧心忡忡。再次幸运的是，等我们到达都江堰时，都汶高速交通已经恢复了；挨挨挤挤地过了汶川、茂县，在茂县以北，大部队便涌向了九寨沟，而去往黑水的路上则显得空空荡荡了。我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但是路上的新情况让我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眼前是越来越荒凉的大山，河水泛着昏黄的颜色，还在建设之中的道路不仅坑坑洼洼，山上不时还有塌陷下来的泥土或滚落的石头。我甚至有些后怕了，要不是表弟不断地关心着我们的行程，或许我们会半途而废。　　枯燥的旅程消减了我对黑水美景的渴望，闭目沉思，我便回想起关于黑水的几件往事来。　　年幼时曾听见一个在黑水伐木的工人描述他对那里的第一印象：走不完的崇山峻岭，看不完的雪山彩林，砍不完的原始森林，尝不完的野果美味。他们将砍伐下来的木头锯成一截截，直接放进凶猛的波涛里，利用河水的冲力将木头运到山外。那时河面上处处漂浮着一截截断木，一些木头甚至被遗弃在岸边也没人搭理。多么壮观的伐木场景啊！　　多年后我去表弟家做客，姑姑（表弟的母亲）不无伤感地说，黑水山高路险，工作生活环境十分恶劣，哪个有办法将儿子调回内地，我给他当牛当马都愿意！一向乐观的姑父只得用这样的话自我解嘲：“头顶上都是一个老天爷，哪里不是吃饭做事？”悲观和无奈的情绪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我对黑水的印象还来自书本里。一些书上记载了红军长征的故事，他们在黑水县境内除了与严酷的大自然、凶恶的敌人做斗争，还经历了一场比自然环境和敌人更加严峻的考验，最终他们统一了方向，赢得了长征的胜利，建立了新中国。故事里透着的感人力量和神奇让人心驰神往。
二
　　据朋友说，黑水的一些乡镇偏僻落后条件艰苦，全县只有县城具备一定的接待能力。果不其然，表弟工作的地方连一个宾馆和像样的餐馆都没有。为体现他的热情，他把我们的住宿和用餐都定在了县城里。那一天表弟和同事小李还在访贫问苦、查看路况，一直到工作结束才在我们必经之路上等候我们。　　将近傍晚，我们终于抵达了黑水县城。与路上看到的荒凉不同，黑水县城竟然是一座十分精致的小县城——环城山上林木茂盛，秋色已藏不住自己的身影，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那些林子里；具有浓郁藏族风情的建筑，干净整齐的街道和井然停放的汽车，以及面带笑容、言语中透露着热情和纯朴的人们都让人喜爱。我在文字的海洋里寻找最适合她的词汇——如果把黑水县城比作一只鸟，那么她就是一只停留在山间的“金凤凰”；如果把黑水比作一个人，那么她就是一个十分标致的“小美人”！夜里枕着潺潺的流水声，我似乎觉得自己不是来到了高寒地带，而是来到了江南的鱼米之乡！　　次日清早，我们便到了达古冰川景区。这里风景的美丽是毋容置疑的——茂密的原始森林、清澈的河水瀑布、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连那一缕缕白雾似乎都带有一份仙气；天公已经开始为山野着色，彩色的颜料已穿透绿色，似要将这里完全占据。最迷人的还是冰川——高高的山顶一尘不染，白雪恣肆漫延，尽情挥洒，云、雾、雪浑然一体，气势磅礴；它们是高山的宠儿，是天地媾和诞下的精灵，是充满诱惑力和想象力的“狐精”，在这辽阔干净的地方载歌载舞！那一方雪水融化形成的湖泊，分明是蓝天落下的一滴蓝凝结在了地面上，如一块宝石晶莹而闪亮。从钢筋水泥中挣脱出来，漫步在这样的自然风光中，要是你稍不留神没有把持好自己，兴许你会被这种畅快猛然击倒！　　与冰川自然风光不相同的还有那些红军遗迹。恐怕连造物主自己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会有一群无畏的战士留下浓墨重彩的人生轨迹！自然风景与人文景观的巧妙融合，让达古冰川产生了活力，充满了魅力。站在这些遗址面前，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当年的金戈铁马，感受到了他们的朝气蓬勃甚至浪漫；他们是如此的近，仿佛故事就发生在昨天，仿佛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三
　　甲足村是藏族人聚居地，五颜六色的房子、石块堆砌的围墙，和着古铜色的面颊、悠闲的步子，原始古朴的风貌完整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沿着一条曲折的小路行进，我们被浓浓的藏族文化气息所包围。一座房子的大门前，一对藏族老人正闲坐着，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们。拍照纪念，被框定在了相机里的不仅有同样的笑容，还有不同的肤色和相互的尊重！　　昌德村是红军芦花会议旧址，红色文化的厚重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地方。用一个伟人的话讲，这里是红军长征中最艰难的时期，但他们始终不坠青云之志，这是怎样的大气魄、大境界？站在雪山模拟图前，我反复想到的一个问题是：一无所有，他们是凭着什么走出崇山峻岭、走出征途中的阴霾的？精神！唯有精神才是致胜的终极武器。今天一些人栽倒在金钱和物质面前，也很好地印证了这个道理。　　应该说，羊茸村算得上黑水的精华了。小村既浓缩了藏族文化的精髓——寺庙、佛塔、转经筒等，又充斥着现代文明的气息——文化广场、超市、土特产专卖等，尤其是那一座座造型独特的房屋，将藏族习俗、建筑美学融为一体，深刻反映了那里社会的进步和人们生活水平的蒸蒸日上。这里也处处透着自然和景观的融合、汉藏民族的大融合，实在堪称现代建设和未来发展的典范！　　
四
　　黑水的美固然少见，但黑水的痛也世所罕有。　　夜里突然的一场降雨带来了多处滑坡，去往红原的公路已被阻断，我们只得改变了计划。积水、坑洼、滑坡、落石，面对更加险象环生的道路，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行，最担心祸从天降。　　说起毛尔盖水库大坝，表弟便有一份自豪。他说，大坝是目前世界最高的水库建筑，甚至可以称作世界奇迹。我特地留意了水库的状况，幅员广、蓄水多自不用说，但库区沿岸水土流失极为严重，一些地方滑坡后的痕迹还明显地裸露着。这直接导致了库区水质蓝中带浊，空气中似乎漂浮着灰蒙蒙的尘雾。听见我的叹息，表弟补充道，这一带经过汶川大地震后，滑坡、落石的现象更加严重了，别说下雨，即使晴天也在所难免。看着那些滑坡处，我的心里似乎有一种撕裂的疼痛，打消了在大坝拍照留念的想法。　　表弟工作的地方叫知木林，那里算得上黑水县最偏远的乡镇了。所谓的知木林却既不见木更不见林，只有一片荒芜。镇上，两排低矮的房屋中间，一条新修的柏油马路穿镇而过。昨夜的雨水导致了一场严重的滑坡，马路上是越来越厚的泥土，不时夹杂着一些巨石。几个居民穿着水靴，挥舞着铁镐正在清理淤泥，身上早已邋遢不堪。我们正感惊诧，表弟却说大大小小的滑坡在知木林早已成了家常便饭，有的滑坡甚至导致了人畜的巨大伤亡。表弟说完，就立即投入到了抢险的人群中了。　　街道还没清理完毕，表弟又接到来电，电话说某条路上一辆车陷在泥土里了，几个旅客被困在了当地。表弟只得安排人员带着工具立即前往事发地点。我不理解地说：“这种情况应该是其他部门而不是你们人大的职责啊！”表弟说：“这样的山沟里，哪有那么健全的职能部门？我们都是身兼数职，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　　我被表弟的话感动了，看着那些忙碌的人们，突然觉得他们也是这里最美的风景！　　知木林的荒凉和达古冰川的美景形成了巨大反差。我向表弟探寻其中的原因。表弟告诉我，从前知木林与达古冰川一样美丽，是当年的过分砍伐导致了现在环境的恶劣；可是那时的砍伐也是建设的需要，人们对大自然的认识都有一个过程，这又怪得了谁呢？　　我再次沉默下来——小小的黑水承载了共和国两个不同历史时期的痛苦，我们应该感谢这一方土地做出的贡献，并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还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五
　　返程中大家议论纷纷，有人盛赞冰川和民俗村的美好，而觉毛尔盖大坝和知木林之旅毫无意义。我却认为，旅游不应该只是找到观感的快乐，更应该是一种全方位的体验，甚至是一种心灵的净化——看到落后才会珍惜发达，看到过去才会珍惜现在，看到艰难才会珍惜顺利，看到痛苦才会珍惜幸福！　　唯其如此，我们的生活才丰富多彩！我们的世界才能变得更加美好!
【编者按】这篇文章有特殊的韵味。人在旅途，所闻所见真是繁纷复杂多变，再加上作者有感而发，就有了这篇思绪万千的散文。这篇文章很不错，许多景致和怀想都被精细安排，思绪的连锁散发，让读者的感受随之而改变，不仅呈现出了浓郁的地域特征，又把现实中的突发事件记录下来，增加了纪实空间的布局与时间对比的参照跨度，让一种复杂的心情潜入文章的字句编排里，使读者与之一起进入寻常生活里的一次不寻常旅行。应该看到，心静的感觉很踏实，叙述方式不紧不急，夹叙夹议适度宽松，没有一惊一乍的声音，没有激情澎拜的字词，在一种慢节奏有交叉韵味的语调中完成了自己的写作目标。佳作，特此推荐！【编辑：策马南山】
作者：心静天好蓝
蔡广国，笔名心静天好蓝，男，1968年3月出生，四川省营山县和南充市作协会员，保险公司高管，爱好文学，文章散见于报刊杂志及文学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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