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力量】你好，我痛恨的母亲

文|紫露柳儿
辛丑牛年，贺岁电影《你好，李焕英》一上映，我也跟了个风，在假期余额不足之时，抓紧时间走进了电影院，抱着必哭的心态准备被这部电影进行感情“洗礼”，可结果产生的“条件反射”既不是捧腹大笑，也不是痛哭流涕，而是心中隐隐的作痛，思绪拉向了我的过去以及让我痛恨了很久的母亲。
我生在农村，印象中，每天放学铃声一响，我总会急匆匆地钻过学校东北角一处从未修好过的围墙缝，再斜穿一片农地，直入我家后门。因为我知道父母亲去干农活了，火要生，饭要做，圈里的猪要喂……并不是我有多懂事，而是怕干不好活母亲会打我，于是我家就有了一个怪象：棍子、棒子类的物件是看不见的，因为我把这些东西藏起来或直接扔了，他们的存在终会成为伤害我的“凶器”，也是我身上伤痕的“见证者”。我讨厌那些棍棒，更讨厌我的母亲，一位干活总不想输给父亲的母亲，熬夜三点还在蒸馒头的母亲，剪剪缝缝会给我和弟弟做新衣的母亲，洗洗切切总要腌上一大缸酸菜的母亲，精打细算总在和父亲唇枪舌战的母亲，洗洗涮涮永远穿着那件1990年电视剧《渴望》 “刘慧芳”版碎花衣的母亲……如此这般勤劳、朴素的母亲在我心里就当是称呼，因为这个称呼应该给予我那个年龄的所有温暖早在还没被睡醒时就被无情地揪出被窝一顿暴打，早在拔掉了我唯一的橡皮娃娃美丽的长发时……早在很久前，已成为了奢望、幻想、失望。我恨母亲，也恨自己的存在。
就这样，长大些许的我，在长期的心理雾霾下变得倔强，也变得冷漠。倔强时我可以从五百米之外来来回回、走走歇歇、扬扬洒洒的把家里的大水缸给挑满了，可以花一天时间把家里能洗的，不能洗的在凉水里搓洗个遍，但也冷漠的不想和母亲多说一句话，她打我时我都不掉一滴泪，因为我知道老人们说过“没痒痒的人没人疼”我就是！那时我的愿望也就只有一个：离开这个家。
愿望得以实现：初中毕业上了中专，接着考了工作，也急着早婚了。且不说这中间是多么的“叛逆”或辛苦，总之我离开了那个家，不，应该是距离式、空间式的离开了母亲。所有噩梦似乎也就成了梦，即使有时做梦，梦境那般真实，梦醒后泪水打湿着枕角，但已经不重要了。
再后来，身为人母的我或多或少体会到了许多，对母亲的恨意淡淡融入时光，浅浅搁入记忆，一些恨意似乎也被小心地封印了起来，而父母亲年轻时的努力也让他俩在县城开始了另一番生活，我也只是因为 “女儿”这一身份，尽着应该尽，但又极为普通的孝道。
没想到的是一场电影竟然开启了我多年不愿去触碰的情感封印。每个时代都在寻找着每个时代的生活的意义，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的情感解读。我在一味地责怪母亲的无情时，却忘记自己竟像电影中的贾晓玲一样处处惹事：围墙很高，爬到最高处的是我；鸟洞很深，掏鸟蛋的是我；男孩很坏，打架斗殴的有我；课本很贵，一学期换三本的是我；九点上课，睡到八点四十的是我；汽车很高，爬上去摔下来晕死的是我；火炉很旺，脸被烫伤包成粽子也是我…..打我，原来是有道理的。
内疚感满满的我试图想找机会聊聊这个话题，可我看到的是她躲闪的目光和眼中闪烁的泪花，也许母亲很久之前就知道我在恨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份被深深误解的爱，又有多少心酸、委屈、希望是她所要忍受着、坚持着，付之于行动的：没有文化水平的母亲，农村包办婚姻开始了她的余生，重男轻女的封建遗留思想，因为我的出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即使这样，父亲病重多年时，是她挑起了家里的全部重担。后来刻苦学习厨艺，成了村里小有名气的厨娘，学习裁剪，总会用旧布料变出时尚的新衣，学习种植，不知名的花，争奇斗艳，蔬菜应有尽有。学会了配药打针，给羊打，还给我和弟弟打，学会了逼着敦厚老实的父亲学沟通、学做买卖，供我这个在当时别人口中“女娃娃终究是别人家的”的女娃娃上了学……
母亲用她的“无情”和“不可理喻”，终于“逼”得我们过上了想要的生活。她用她独有的方式让我们学会了坚持和勇敢，这是也许一种信念也是最为朴实无华的爱。如今，我因工作需要调整了新的岗位，弟弟也成了一名优秀的公务员，父亲总是西装革履的站在晒太阳的大叔群中冒充退休老干部，而母亲穿着小短裙、戴着墨镜成了王洛宾广场上最靓的“姨”！
女人是什么？我的母亲重新诠释了这个问题，女人不应该当那被人牵着马，也不应该当那个井底的蛙，女人不应该当那生锈的锁，更不应该当瓶中的花。女人要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要有自己的追求目标，要活出不一样的自我，不畏前险，涅槃重生！
哎，现在想想，生活如此美好，我却那般“暴躁”，不过，还好，还好——
你好，我痛恨的母亲，我爱你！
（将此文送给我的母亲，也送给每一位农村优秀母亲，祝三八妇女节快乐！）
紫露柳儿，爱生活，爱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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