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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暗香《五妹》
五妹,我的好五妹,好人会有好报的。一个人的心灵,往往就是镜子。五妹是妩媚的,也是纯净的。若单单照着五妹的身体,可能太扭曲,而透视她的心底,却阳光灿烂。为有这样的五妹,我自豪。
一 母亲生了我们姊妹八个,第四胎生的是一对女孩,母亲按出生顺序先后叫四妹五妹。爹说,名字就是个代号,女孩叫妹听着顺耳,也亲切,小四小五也好区分双胞胎。于是四妹五妹就成了她俩的乳名。她俩一生下来,都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四妹漂亮健康,五妹面容与四妹没什么两样,而她的背上有个像指头蛋儿一样的硬疙瘩,脊椎弯弯的,像一张弓,睡觉腰也展不直。 我们小时候家里很穷,可以说是三餐不饱,吃了上顿没下顿。父亲在外工作,一年回来不了几回。风里雨里,带孩子做家务,一日三餐都累在母亲一个人身上,母亲一个人带着一大堆孩子
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 母亲生五妹那年是1966年,那时我6岁,正是轰轰烈烈的文革时期。我的印象中,今天押着这个戴着高帽游街,明天把那个揪去批斗。就在那年深秋的一天,大姐带着我和妹妹到街上玩,街道墙上到处张贴着大字报,那时我还不认字,也不知白纸黑字写的啥。天将黑时,风吹秋叶潇潇落,绵绵秋雨簌簌下,我们急匆匆赶回家,发现大肚子妈妈没给我们做饭。漏风漏雨的土墙破屋里,母亲躺在炕上,身上裹着露出棉絮的破被子,她一声声地呻吟着,邻居胡大妈站在炕前转脸对我们说:“你们妈妈要生了。”我既担心又害怕。大姐给我们从家里找了一点吃的,我们姐妹仨胡乱吃了一口,挤在一个被窝里,瞪着眼睛,听着妈妈那边的动静。一直到半夜,听到小孩的哭声,胡大妈告诉我们,母亲给我们生下了双胞胎妹妹,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晨起来,母亲躺在炕上,身旁放着两个小人儿。光看脸分不出谁是四妹,谁是五妹,掀开小被子,一下就能分清。四妹没什么毛病,身体也健壮,而五妹体弱,后背弯弯地躬着。也许是五妹胎带的就有毛病,身体不舒服,天天“哇哇哇”哭个不停,在那个土墙平房里,我们晚上经常被吵醒。母亲半夜里这样那样地哄着五妹。她俩一人一个奶头,轮换着吃奶,每当轮到五妹吃奶,母亲总要用手揉揉五妹的后背,希望通过用手抚摸使五妹舒服点,能好起来。有一天母亲的手突然僵在五妹的后背,他摸到了一个突起的硬疙瘩。掀开小衣服细看,小疙瘩格外刺眼。母亲絮絮叨叨。我问母亲说啥,她说,她在祈祷,在求老天保佑五妹。五妹的身体成了母亲的一块心病。母亲经常念叼:饭都吃不饱,哪有钱看病啊!
文中插图作者提供
二 五妹从出生,灾难就缠上了她。随着年龄增长,那块硬疙瘩也在一天天长大。她的腰弯着,三岁以前只会爬来爬去,不会走,也站不直,但是她从不缠人。她长大一些会说话,会自己吃饭了。母亲要劳动养活一家人,大多时候五妹就一个人在家里安静地待着,不哭也不闹。只有我们下学回来,带她出来透透气。 也不知是饿的缘故,还是身体里缺一种营养,五妹吃土,吃线头,抓住烂布头也往嘴里送。一天我们带五妹到墙根晒太阳,她抠了一块土就往嘴里塞,我过去想夺下土块,她哇哇大哭,仿佛要拿走她的心肝宝贝。我家里是一面土炕,炕角席子下露出来的是土,看不住她就用手抠着吃,抠不动就用嘴啃。有一天她看见母亲做针线活的烂线头、烂布头,抓起来就吃进嘴里,伸着脖子咽了下去。可是很不幸,五妹吃完烂东西,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哭天抺泪,嘴里呜哩哇啦地叫着“肚肚疼,疼疼疼……”在地上打滚。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五妹有了肚子痛的毛病。面黄肌瘦的她,常常要忍受剧烈的腹痛折磨。隔上一段时间,腹痛就要发作一次。每次发作起来,那简直是翻天覆地,打针、吃药都止不住,她抱着肚子疼得直打滚,一折腾就是好几天。也许她有点懂事了,知道是自己乱吃烂东西落下的毛病,肚子再疼也从不喊一声,从不叫一声,严重的时候忍不住咬破了嘴唇,撞破额头。后来,医生说是胆道蛔虫,开了许多药,还是没治好这个病。随着年龄的增长,腹痛发作间隔的时间长了,每几年犯一次,医生说是胆道蛔虫已化成了卵石,变成了胆结石。这胆结石疼起来更要命,每次腹痛,父母都心疼着急得直搓手……五妹,我苦命的五妹,她就在疼痛中坚强地长大了。 我们家的生活渐渐地好起来了,五妹腹痛也减轻了,但是她背上的硬疙瘩也随年龄增长,不疼不痒地长大了,它似一座小山压在五妹的背上,她弱不禁风,走路只好把腰深深地弯下去。看她艰难走路的样子,我常常想到背着房子出行的蜗牛。而五妹坐着的时候,从正面看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头乌黑的头发,白白静静的皮肤,晴晴朗朗的脸盘,笑起来还有几分迷人。父母偏爱她,姊妹们也没有人因她残疾而嫌弃她。 三 时光如流水,父母脸上已爬满皱纹,弟弟、妹妹们都长大了。出嫁的出嫁,娶妻的娶妻,而五妹三十多岁了,因身体残疾,还待字闺中。家里不缺钱了,原来的土平房,已翻盖成大瓦房。五妹三十二岁那年,喜事才降落到她头上。经人介绍与一位农村青年成了亲。男方是个孤儿,一无所有,于是娘家就成了他们的新房。姐妹、弟弟都成家走了,只有她留下来和父母一起过日子。爹娘渐渐老了,照顾二老这一重担就落在了她的肩上。2006年老父亲得了重病,生活不能自理。一切琐碎的杂务,五妹毅然承担了下来。我们也都心疼她,但各有各的家,各有各的事,我们有时上去帮帮她也是九牛一毛,做一些落一些,待的时间毕竟短暂。在炎热的盛夏,寒冷的严冬,漫漫的长夜里,陪伴父母的只有她——我那残疾又坚强的五。做饭、洗衣、收拾家;抓药、熬药、端饭倒茶;接送大小便,洗脚、铺床……这数不清的杂活,一天忙下来,她是手脚都不能闲着。繁重的家务,使她隆起的背隆得更高了,弯曲的腰埋得更深了。后背那块硬疙瘩像一座小山峰,尖尖的、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她除了身体残疾外,还有许多病,胆结石时有发作还有疼痛,颈椎病、腰椎病压迫使她手脚麻木,但是她依然弓着腰忙碌着。她说,心闲生余事,忙着就把病忙丢了。也许她忙着时忘了病痛,也忘了劳累……熬药就占去了她大半时间。家里放着两个药锅,父亲一个,五妹一个,满屋子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 人常说,百日床前无孝子。五妹却一丝不苟地伺候着久病不能自理的老父亲。父亲老糊涂了,吃东西管不住嘴,大小便失禁。五妹身残,拉不动拉不及时,经常弄脏裤子,弄脏床单被褥。五妹从不嫌烦嫌脏。一次,我去了,正赶上老父亲拉了一裤子,尽管臭哄哄,脏得无法下手,我还是闭着气,上前为父亲,擦洗干净,并换上了干净的内裤。可是没过两分钟,他又拉了,我的火气就上来了,没好气地说:“刚给你擦洗完,又拉了!烦不烦人啊!”这时正在外屋忙活的五妹跑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活,一边为父亲擦洗,一边对我说:“姐,要耐心,不能发火的。老小孩,老小孩,咱爹老了却像小孩一样需要照顾。他心里啥都清楚,他听了会不好受的。”我心里的愧疚顿生。自己赶上这么一次两次都烦,五妹天天如此,她是怎么过来的呀?想到这里我便对父亲说:“小五孝顺,她真伟大!”老父亲含糊不清地说:“伟大……得很……”说着口水便流了出来,五妹马上拿过洗得干干净净的毛巾,为父亲擦拭了口水。看到父亲这个样子,看到五妹这么辛苦,又做得这么好,两行热泪从腮边滚落……五妹,她从不叫一声苦,说一声怨,默默地无休无止地孝敬着老人。她几年如一日照顾父母,做着点点滴滴平凡而伟大的事情。 望着五妹高高隆起的背,深深弯下的腰,感动的波澜在心头涌动。她的形象瞬间变得那么高大,那么伟岸! 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五妹,我的好五妹,好人会有好报的。一个人的心灵,往往就是镜子。五妹是妩媚的,也是纯净的。若单单照着五妹的身体,可能太扭曲,而透视她的心底,却阳光灿烂。为有这样的五妹,我自豪。
【编者按】骨肉亲情,是文人墨客笔下永远说不完写不尽的话题。散文《五妹》讲述的是残疾人五妹身残志坚、操持家务、孝敬年迈的父母的故事。文章回忆了小时候家里很穷,可以说是三餐不饱,衣不遮体。五妹生下来时后腰就长着一块玉米粒大小的硬疙瘩,越长越大,因为贫困的生活无钱医治,长大后的五妹就成了弯腰驼背的残疾人。时光如梭,岁月如歌,几十年来,五妹操持着家务,照顾着老人,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但无论多么艰难、多么劳累,五妹从不叫一声苦,说一声怨,退却一步。这篇散文短小精悍,主题鲜明,构思贴近生活,脉络清晰,描写亲人,句句含情,深切地表达了骨肉亲情的伟大和厚重,彰显了勤劳朴实的五妹优秀高尚的人品和宽广善良的胸怀。文笔如泣如诉,如赞如颂,言辞恳切,感人肺腑,特别是心理描写细腻生动,有滋有味,以更深层次的眼光感悟到人生的艰辛与不易,字里行间充满了兄长爱妹妹、爱父母的深厚感情,让读者看到了那高高隆起的背、深深弯下腰的五妹,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坚强,那么的伟岸,瘦弱的身体里面充盈着积极向上的催人奋进的温暖力量,令人感动不已。品读佳作,问候作者!推荐文友共赏。【编辑:安平静好君】
作者
萍暗香
韩婉萍,1960年生于山西省垣曲县中条山铜矿峪矿小竖井家属区。在职期间,曾任过教师,保管,环卫工人,下过车间,做过单位通讯报导员,在矿区征文活动中得过一等奖,运城主人翁征文活动中获得优秀奖。曾在中条山杂志和垣曲县老年报上发表过散文和短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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