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界】牛屋记忆//作者:崔长灿

牛 屋 记 忆
作者:崔长灿牛屋,是农村人民公社时代的产物。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人民公社在全国广大农村普遍存在,牛屋也就随处可见。说到牛屋,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北中原的农村人,对它都会有或深或浅的记忆——从外面看,几乎都是大同小异:黄土筑墙,秸草苫茨,蓝瓦盖顶,低矮破败;从里面看,几乎都是一模一样:没水,没电,饲养员与牲口同住,膻味和臭气熏天,粪便和尿液污秽不堪。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我们大队三队和四队的牛屋。它们,甚至还经常出现在我的睡梦里。三队的牛屋,是一排临街的坐北朝南的低矮的土墙瓦顶房。它和三队的打麦场,一北一南,隔街相望。在它那空旷的大院里,竖立着一根根被缰绳磨得溜光发亮的拴牛桩。拴牛桩上拴着的,不单有被称作慢牲口的老黄牛,还有被称作快牲口的驴、骡、马。当时,我们大队有快牲口的生产队并不多,三队就是其中的一个。四队的牛屋,是一排临路的坐东朝西的低矮的土墙瓦顶房。在它那空旷的大院里,也同样竖立着一根根被缰绳磨得溜光发亮的拴牛桩。但在拴牛桩上拴着的,却是清一色的慢牲口——老黄牛。而且老黄牛的数量也不多,大约只有十来头。在那个年代,那些牲口就是生产队的大半个家当,拉车、耕地等重活儿全靠着它们来完成。我对三队的牛屋印象比较深刻,是因为它在我们大队的街西头儿。那时候,我去邻村的初中上学,有时就要从那里经过。另一个原因是,相对富裕的三队,在每年秋冬的农闲季节,都要邀请民间说唱艺人去他们牛屋前的大院里说书(河南坠子)。那时候,每到傍晚,只要一听到说书的琴声和鼓板声,我就会搬着凳子,一溜烟跑到三队牛屋前的大院里,抢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位置。那时候,在一年一度的说唱艺人当中,有一位年轻的女说唱艺人所说的《夜幕下的哈尔滨》,至今都还让我记忆犹新。当然,在我们大队所有生产队的牛屋当中,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我们四队的牛屋。我们四队的牛屋,从外面看,除了低矮的这个共性之外,泥土的墙身还处处显露出风吹雨打的疲态。在那显露出疲态的后墙上,又开了两个四方的大窗。那两个四方的大窗,没有窗棂,看上去就是两个四方的黑洞。那两个四方的黑洞,不只是为了方便夏天的通风,更是为了每天能够将牛屋里的牛粪清零。的确,在那两个四方的窗洞下面,就经常堆积着两堆牛粪。那两堆牛粪,使得牛屋后面的空气中经常弥漫着牛粪的臭味儿。牛屋的后面是一条不宽的土路。因为那条不宽的土路,是四队社员下地干活的必经之路,所以牛屋后面那两堆牛粪的臭味儿,也成了我记忆中的一部分。我们四队的牛屋,从里面看,局促不堪——进门是一口水瓮和一方饲料池子;饲料池子的一边是牛栏和石牛槽;几头牛拴在牛栏上,石牛槽里放草料;石牛槽前面是一条窄窄的过道,紧挨过道放着一张饲养员的床;床头没有桌子,床头的泥壁上挖出一个小洞,小洞里面放着一盏煤油灯。除此之外,泥土的四壁上还处处呈现出烟熏火燎的颜色,而且空气里处处都弥漫着牲口的腥膻和粪尿气息。不过,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我们四队牛屋前的大院儿中,倒是别有一番景象——老黄牛卧在地上慢条斯理地反刍着,小牛犊在老黄牛的近旁优哉悠哉地徜徉着,孩子们在拴着老黄牛的大院儿中跑来跑去地嬉闹着……我们四队的牛屋和牛屋大院儿,正好位于生产队的队屋大院儿和打麦场之间。生产队的队屋大院儿在牛屋的北面,由坐北朝南的一排正房和东西两侧的厢房围成。正房自西向东分别是储物间、会计室、保管室、种子仓等,而且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铁将军把门;西厢房是一座三间屋的磨坊,磨坊的门头上放一把钥匙,谁家磨面就自己开门,但磨坊里的老鼠很多,房墙上满是老鼠洞;东厢房是一大间没门的车屋,整天敞着个大口,生产队的一辆大车停放在里面,大车的车把斜向上方,像两杆高射炮一样。生产队的打麦场在牛屋的南面,由一条小路和三面矮墙围成。那三面矮墙将牛屋与打麦场外的田野、桑园隔开。平常,打麦场里除了一两个高大的麦秸垛堆在场的一角之外,其它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空空荡荡。这样,牛屋所处的中心位置及其周围的地理环境,就最适合孩子们藏老猫儿或做其它游戏。那里,是孩子们的一片快乐的福地;那里,留下了我最多的跟玩有关的记忆。我们四队的孩子们喜欢去牛屋及其附近玩耍,还跟历任饲养员有关系。在我的记忆里,丈稳爷爱讲故事,不景爷喜欢逗乐,二大爷虽说不苟言笑,却是善良仁慈。只要我们这些孩子不搞恶作剧,不做太出格的事,牛屋里的那些长辈们也就不会和我们这些贪玩的孩子们过不去。但有时候,他们也会警告我们,不要去招惹那头性情暴躁的老牤牛。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寒冷,但牛屋却是一个最暖和的地方。所以,特别是一到晚上,闲下来的老少爷们,就会去牛屋里聚堆儿。于是,牛屋里人们烤火的热气、牛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人们呼出的热气,使整个牛屋里热气腾腾。但热气腾腾的牛屋里,还混合着牛身的膻气、牛粪的臭气、牛尿的骚气、人们烤火和抽烟的烟气,以及饲料的草香气。牛屋里的种种气味儿混合在一起,尽管不是一种美味儿,但冬天的寒冷阻挡不了老少爷们在那里聚堆儿。老少爷们一旦聚堆儿,就必然会说东道西、指南言北地闲嗙一些道听途说的逸闻趣事。那样的情景往往就是:闲嗙者眉飞色舞,倾听者乐不思蜀。光阴似箭,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伴随着农村改革的脚步,生产队的耕地、耕牛和其它生产农具都已分配到户。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生产队的牛屋,踪迹全无。儿时那些与牛屋相关的开心往事,也全都躺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知道,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新事物与旧事物,两者不可兼得。——永别了,农村人民公社时代的产物!永别了,我记忆里的牛屋!作者简介
崔长灿,男,河南省滑县人,欧阳中学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散文诗学会理事,河南省诗词学会会员,安阳市作家协会理事,滑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滑台文学》和《中原散文诗》编辑,出版有散文集《回不去的岁月》和散文诗合集《八面晞风》等著作,部分散文诗作品被收入《中国散文诗年选》。自从与文字结缘以来,便在文字中行走,轻舞指尖,字里流年,作品大多在省内外多家报刊杂志和网络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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