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猪小浅 来源丨猪小浅(ID:zhuxiaoqian0214)
《眉上风止》停更一天,我们明天再见。
1
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
因为一点小事,我和同桌吵了起来。
我向来伶牙俐齿,同桌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吵到后来,同桌急了,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妈和我二叔是老相好,我要回去告诉二叔你欺负我,让我二叔收拾你。
四周瞬间安静了,随即是一片唏嘘声。
那个年纪,可能不懂得相好意味着什么,但至少知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在大家的起哄声里,我愤怒地拿起书本砸向同桌,大声嚷着,我妈才没有,你胡说。
同桌说,不信你回去问你妈。
放学后,我气鼓鼓地回了家,跟我妈提起这件事。
我以为我妈会生气,可她愣了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了抱我。
家里没有开灯,黄昏的暮色里,我看不清我妈脸上表情的变化。
2
其实在这之前,住在乡下的奶奶跟我说过我妈作风不好。
但她俩向来水火不相容。
奶奶嘴碎,喜欢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她还在我面前说我爸不好呢。所以我压根就不信她说的。
在我眼里,我妈性格温和,又贤惠又能干,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打从我记事起,我爸就常年在外打工,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几天。
这些年,里里外外都是我妈一个人。
大到亲戚朋友的红白喜事,家里房子的装修,小到换煤气罐,修灯泡,我生病去医院,全都是我妈在操劳。
她像只辛勤的蜜蜂,为我爸搭建了一个稳固的后方,也给了我一个温馨舒适的家。
我爸我妈算不上多恩爱,但这个家,和很多普通家庭一样,有矛盾有争吵,但也有淡淡的温情和暖意。
所以一定是奶奶在诋毁我妈,一定是我同桌在造谣。
我坚定地相信我妈,没有丝毫质疑。
3
直到我上了初中,亲耳见证了一些真相。
是初三那年,闺蜜父母碰巧同时出差,就在我家借住了一周。
只是没想到,闺蜜来的第二天,就发生了特别尴尬的事。
大概半夜十二点多,她突然把我叫醒,说好像有人敲门。
这大半夜的,会是谁?我爸不可能突然回来。
我俩想到之前看过的恐怖片,吓得躲进被窝里,不敢吱声。
然后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到开门声,关门声,客厅里走路的声音,以及隔壁房间关门的声音。
再后来,有男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以及低沉的喘气声。
青春期的我们,已似懂非懂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将自己埋进被窝,捂着耳朵。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难堪,好像被扒光了给别人看笑话。
尽管这个人是我的闺蜜,但这样的事让她亲耳听到,到底还是很难为情。
我妈是不是第一次带男人回来,我不得而知。
唯一确定的是,那是我第一次抓到把柄。
我睡眠向来很沉,睡着了就一觉睡到天亮。如果不是闺蜜的借宿,可能我仍然不会发现我妈的秘密。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我和闺蜜又隐约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那晚,我彻夜未眠。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万般愁绪涌上心头。
4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我爸。
闺蜜说,要不你去问问你妈,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省得胡乱猜想。
可我没有勇气。
那样的话,我问不出口。
我怕去问了,奶奶和小学同桌说的那些,都得到证实。
那就意味着我曾经坚定的信仰,就此毁灭。
我没办法面对这样的事实,不想承认自己有这样的妈妈。
我选择了逃避。
自此我的睡眠变得很差,一到晚上就莫名忐忑。
那些声音像一个魔咒,一声声叩在我心上。
我藏了怨气,不停地和我妈吵架。
在一次次刻意找茬和无理取闹后,曾经亲密无间的母女关系渐渐僵化。
有次吵架时,我突然一下子爆发了。我气急败坏地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妈,我宁愿我没妈。
我妈愣在那,然后进了房间,出来时,眼睛红红的。
她应该猜到我知道了什么,她想和我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
一个出轨的女人,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呢。就像,作为女儿的我要怎样去面对一个出轨的妈妈。
这成了我和她之间隐而不宣的心病。
她依旧每天给我洗衣做饭,但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有天我爸打电话训我,让我别再气我妈,我妈心口疼。
那一刻,我很想告诉我爸真相。
我觉得他太冤了,被我妈戴了绿帽子还傻傻地帮我妈说话。
可是我爸知道了,这个家是不是就要散了呢?
所以每次话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希望我的隐瞒,能让这个家继续保持表面的完整。
5
中考后,我刻意选了离家很远的全封闭高中。
学校一个月才放假半天,我时常找借口不回去。
可无论我对我妈有多冷漠,她对我,一如往常。
她总担心我在学校照顾不好自己,隔三差五给我送衣服,以及她亲手做的美食。
同学都羡慕我有个好妈妈,也都以为我们母女关系好。
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冥顽不化地横在我们中间,无法消除。
那些事像是如鲠在喉的鱼刺,咽不下,吐不出,疼痛消磨掉了我所有的感激。
有天下午,突然降温了,还下起瓢泼大雨。
我在教室里冻得瑟瑟发抖,暗自后悔上次回家没有多带件衣服来学校。
但那天下课时,我刚出教室门,就看到了我妈。
她拎着棉衣,手里还拿着香喷喷的葱油饼。
可能因为走得匆忙,她自己穿得很单薄,头发和衣服都被大雨淋湿了。
她把手里的衣服拿给我说,赶紧穿上,别冻感冒了。我先走了,缺啥少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过来。
我很想跟她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看着她略显佝偻的背影,失神了好久。
必须承认,她是个好妈妈。
可是她做的那些事,让我觉得可耻。
我寄希望于时间,可以让我妈回头。
她真要爱上了别人,和我爸离婚,光明正大地追求爱情就是了。
为什么要搞出轨这样的事呢。
她不知道作为母亲,自己的一言一行,会直接影响孩子吗?
6
是直到结婚后吧,我和我妈的关系,才慢慢缓和了一些。
我大学毕业后,回了县城,嫁了高中同学。
老公李韬是做销售的,经常需要出差。
面对柴米油盐的琐碎,我心里觉得委屈,时常打电话给李韬诉苦。
是在很多细节里,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妈。
这些年,家里所有的风雨,都是我妈在扛。
搬家时那么重的床,那么多的家具,是她和搬家公司一块拆卸安装。
家里修修补补也是她,太阳能热水器坏了,灯泡坏了,没有男人可以帮忙。
我生病,她生病,也没人能搭把手。
只有身处婚姻,才体会到我妈的不容易。
我开始主动回家看她,给她买衣服鞋子,努力做一个称职的女儿。
有关我妈的那点事,我尽量让自己回避。
其实后来的这些年,我没再撞见过什么。
或许我妈已经消停了也有可能,又或者是我妈做得更加隐蔽。
至于我爸,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吧。
如果真的知道了,有几个男人可以忍受戴绿帽子的耻辱呢。
然而有些事情,只是我以为而已。
7
其实我爸,在家里装了摄像头。
这件事,我也是一周前才知道的。
那天,我去给我妈送东西。
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男人从卧室走出来。
我吓了一跳,强装镇定地问,你怎么在我家?
那个男人很淡定地说,我来修灯的,你妈出去买菜了。
就在这时,我妈回来了。
男人说,已经修好了,我走了。
我有点狐疑,但又不能明说。
于是旁敲侧击地跟我妈说,灯坏了可以叫李韬来修呀,你把一个修灯的男人放家里,家里被偷了怎么办。
我妈淡淡地说,想着你们忙,就没麻烦你们。也都是熟人,能有什么事。
其实那一刻,我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怀疑我妈。
那个男人我见过一次,是小区里的邻居,确实也算是熟人。
也许我妈说的都是真的。
8
可是回家的路上,我却接到我爸的电话。
是那次我才知道,我爸在家里装了摄像头。
他说,我在监控里看到一个男人进了咱家,你和李韬现在赶紧回去,到家就报警,让警察来抓人。
我有点懵。
所以,我爸早就怀疑我妈不正经,一直在找机会抓我妈出轨的证据吗?
这次终于抓到了,他顾不上颜面,要我和李韬去抓现场。
毕竟他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但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带着李韬一块去呢。
当初结婚时,李韬和我妈有过矛盾。如果李韬知道这事,以后该怎么看我妈。
我只好找借口说,李韬有事不在家。
我爸显然不信,但也只能无奈地说,那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记得拍视频,发给我。
我回他,知道了,不过我手机快没电了,估计到家就关机了。
其实我是在找借口,不想录视频给我爸看。
我爸在电话里抱怨,你妈真是没良心,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她还不停折腾,我图个啥……
我接不上话。
原来我爸什么都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忍着,这次是忍无可忍吧。
我无奈地说,要不你回来吧,别打工了。现在我上班了,家里也不缺钱。
我爸说,先别说这些了。你赶紧回家,我等着呢。
我的心里突然无限悲凉。
婚姻走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我心疼我爸,对我妈的怨恨,又多了一些。
9
我想了想,还是骑车回去找了我妈。
我妈正在洗脚,我四处看了看,发现客厅门上的摄像头,不过已经被我妈用毛巾挡住了。
我有点不确定地问,那人真走了吗?
我妈说,你和你爸都神经了吗,一遍遍地问,说走了就是走了。你刚不是看见了吗。不就来家里修个灯,都像见了鬼似的。
我听着,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不满,全都出来了。
这是我和我妈,第一次面对面地谈这件尴尬的事。
我说,妈,既然你的心不在这个家,和我爸离婚就是,干嘛要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呢。
我妈怔了下,说,你都知道了是吧?反正你也大了,也该知道了。
然后她叹了口气说,你以为我不想离婚吗,是你爸不同意。这日子我早就不想过了。
我生气地说,那你也不能做出那样的事啊,我爸在外赚钱多不容易。
我妈忽然就哭了起来。
她一哭,我也悲从中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我妈缓了一会情绪后,说,反正你也结婚了,有些事也该懂了。
所以真相是什么呢。
我妈是在新婚之夜,才知道我爸在床上不行的。
好不容易才怀上我,这些年,我妈一直在守活寡。
她想离婚,可我爸不肯。小地方,离婚说出去不好听。加上当时我还小,我妈也舍不得我。
后来我长大一些时,我妈问我,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了,你会跟着谁。
我说要跟我爸,她又退缩了。她怕我爸照顾不好我,就一直忍着过了。
这些年,我爸执着于在外打工,其实也是逃避在一起的尴尬吧。
我妈一个人,撑着这个家。
有过两个相好。
一个是我同学的二叔,一个就是来修灯的邻居。
我妈说,现在你长大了也结婚了,我没啥留恋的了。你爸如果同意离婚,我随时都可以去民政局。
10
我难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
我隐约记得我七八岁时,我妈确实问过离婚跟着谁的问题。
我爸常年不在家,我觉得自己缺父爱,就随口说跟着我爸。
根本不知道,我妈听到这句话时,有多心酸。
这些年,我的困惑,都在这一晚真相大白,也算是把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扯下了。
我问我妈,为什么不让我爸去看医生。
我妈说,我说了,可你爸爱面子,觉得丢脸,不肯去,也不肯吃药。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他们那代人眼里,这是一件很难摆在台面上来说的事吧。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李韬刚好问我怎么还不回家,我跟我妈说了声,从家里出来了。
11
宽阔的马路上,路灯明亮。
天气很冷,我的心更冷。我知道,这个家,终究是要散了。
情绪尚未平复,我爸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问我回去看到人没,我妈怎么说的。
我说人家是过来修灯的,已经走了。
我爸说,我才不信,谁修灯修那么久,我还看见你妈把饭菜端到卧室去。
我回答不了他。
我总不能说,爸,因为你不行,所以我妈有了外遇。
我爸一个人说了半天,最后生气地挂了电话。
我步履沉重地进了家门,愁容满面。
李韬不停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强颜欢笑说没事,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我父母的事。
夜深了,李韬已经进入梦乡。
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要怎么说呢。婚姻这杯热乎乎的茶,会随着岁月渐渐冷却,而性是不可缺少的保温剂。
少了,迟早会出问题。
但我爸不肯离婚,捆住了我妈的小半生。
我能理解我妈,可她的行为终究是错的。
出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会让他们的婚姻雪上加霜。
两人相互折磨。一晃眼,已经30年。
我以为平静的家,其实这么多年一直波涛汹涌。
我不知道这个家的出路在哪里,也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李韬。
李韬一向很有主见和想法,他也许能给我一些建议,但我又怕他知道这些后,会影响我们的婚姻。
我怕以后他在外面有什么小心思的时候,会来一句,你妈不也乱来,这是很正常的事。
是的,我很怕。
天亮了,我的心里仍然还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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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故事||一周前,我发现家里装了摄像头,扯掉了30年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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