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名家张建会艺术访谈(二)

我的追求:气象+法度+意蕴
记者:据我所知,你的书法以隶为主,兼擅行、草、楷、篆,而隶书则与孙伯翔先生一脉相承,讲究正大气象、古质之美,请谈谈你是如何向孙先生学习,先“合”后“分”,摸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创作思路的?
张建会:好的。孙先生的书风经历了几个发展阶段和一个反复调整的过程: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规整,八十年代的“童体”,九十年代末的回归方正,至今已人书俱老、炉火纯青,随心所欲不逾矩,到达一个自由王国。作为学生,必须先“合”后“分”,“过河拆桥”,创造出自己独特的书风。隶书源于两汉,这个时期的政治、文化、社会是崇尚雄浑、博大、朴拙的古质之美的,这是隶书产生的人文背景。
我从隶书学习创作中,从对两汉古人所遗资料的研究中,总结出三方面的艺术追求:一是气象,二是法度,三是意蕴。首先是气象。与行草、楷书不同,隶书的笔划本身就方正平直,取法两汉碑版,首在“正大气象”。汉隶之气象首推摩崖石刻,它裸露于峰巅之间,依山傍势,经风雨侵蚀,更显得力抵千钧,气象峥嵘。气象得,则纲举目张,风神尽览;气象失,则谨毛失貌,渐行渐远。二是法度。我每每于正大气象中把握古质之本,碑、简、摩崖、墓志,凡汉隶所遗存,多有吸收,确立了宗汉碑法度,取摩崖气象,尚简书意趣的创作方法。三是意蕴。意蕴是书家从清以后出土的汉代书写的墨迹,即简牍帛书中感悟出来的。此前,书家只能从两汉碑刻中体会汉隶的笔法。但我认为对简牍帛书不能取其法,只能取其意。因为书写在上面的字很小,相当于蝇头小楷,小楷书写是用笔尖,空间回旋余地不大,不似榜书,除用手外,尚可辅以肩、肘、腰之力,可尽情抒写,游刃有余。而解读汉碑,确实为后人学习隶书,提供了丰富的想象空间,并赋予一种书写性。
总之,气象表现在形质上的方正,意蕴体现的是作品的灵魂。单纯强调气象,没有意蕴,未必是真正的“正大气象”,所以我在平时的书法教学中,强调要在矛盾中求整合,将气象与意蕴、金石气与书卷气结合起来,使作者的情感、精神层面的东西附着得更多些。
有形与无形:功夫在诗外
记者:对一个初学者来说,书法的基本功无疑是最重要的,但是否有了基本功,掌握了一定的技法,就能写好字呢?尤其是,中国的书家千千万,各有各的风格和面貌,这又是由哪些因素决定的?
张建会:是的,书法需要技法,技法有有形的,也有无形的,有形的是长期临池不辍,无形的是一个人的文化积累,而起决定作用的是无形的,即“功夫在诗外”。一般来说,初学者对书法的学习、认识,往往停留在“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层面;或者认为,儿童画可以天真烂漫,由着孩子的心性来,毛笔字则有固定的规范和要求,从执笔到笔划的起、行、收,均有一种教条、一种古板的模式。其实,书法学习、入门一定要规范,而入门后则应打破规范,形成自己的风格。为何有些孩子幼时表现出色,被捧为神童、苗子,长大后却默默无闻了?就因为他们只下了有形的功夫,没下无形的功夫,以为临过多少帖,下过多大功夫,便会与字的好坏成正比,这是一种误导。因为书法做为艺术是形而上的,必须通过形而下来支撑,就像吃饭拿筷子一样,会用筷子才能吃东西,但筷子再好,没有好东西也无济于事。
我说的隐形的、无形的基本功,在认识上是因人而异的。每个人的生活经历、环境背景、审美悟性不同,要结合自身条件加以调整。做为老师,要为学生搭好架子,教对方法。方法对了,就容易成功,方法不对,有悟性也会消解。方法是在实践中积累、变通出来的,还要在动态中随时调整,处理好各种关系。初始阶段可能很难,很纠结,很挣扎,有时甚至对自己产生疑问,失去自信。但只要坚持下去,善于思考和借鉴,路子就会越走越宽。反之,如果你认为自己的作品有了成型的模式,又得到社会认同,便故步自封,不求进取,路子就会越走越窄。艺术都是触类旁通的,有时,别人的一句话,一件作品,都会使你产生顿悟,找到调整和改变自己的灵丹妙药。何时算有了自家风貌呢?就是读者看书家的作品,便能将作者的精神气质,艺术追求等一一解读出来,产生“对话”。可能有一天读者与书家谋面,年龄、长相、高矮胖瘦,都与想象有一定差异,但对他艺术的解读却不会改变。
本文作者:杜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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