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琐记(二)
文/浊木
加五床,男,四十五岁,三次脑梗。一米七八以上的个头。粗眉蛮眼,糙脸横肉,一看就是出力气的人,实则却是上班一族。与加七床两代六口相似,高大的加五床有着一个袖珍妻子。挺起头来,勉强够到男的肩膀。多则有一米五。晚上,即使有空床,两个人也会挤在一张病床上。恩爱确实恩爱,关键是条件具备。如果说加七床的儿媳精明能干,活力有余,这位娇妻则显得非常弱小,容易引起男人同情和保护心的那种。男人走步时娇妻要搀扶。男的太高,扶着妻子肩膀身子还要倾斜一点,给外人的感觉好像全部压在妻子身上,妻子不堪重负一般。加五床不但面凶,人也凶。凶妻子,也凶其后来陪护的妈妈。视妈妈和妻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为理所应当。吃完饼,装饼的塑料袋手一伸,妈妈或妻子立刻接住。病床左边是通往厕所的走廊,他每次回来总是顺便从左边脱鞋上床,然后和加六、加七床聊天时又从右边坐起,妈妈和妻子一遍又一遍地从左边把鞋子取过来,给他穿上。他再去厕所时,照样脱到左边。进来的都是病人。但只要解除了昏迷,大多数都很乐观。相互之间问问病情,说说经验。关系很融洽。整个病房唯有他,成天阴沉着脸。很少说话。基本上没有见过他的笑脸。即使他的天使般的小女儿来后,在身边绘声绘色地朗读,表情丰富地唱歌表演。小女儿不超过八岁(后经证实为八岁)。十足她母亲的“还童”版。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无忧无虑。整天笑嘻嘻的。走路不是蹦就是跳。从不看爸爸的脸色。当爸爸在床上唉声叹气不知去留之时,她自顾自地犹在他身边嗨嗨嗨地翻跟头。连续三天,一输液他就说心发急。医生做了血液心脏等各种检查,结果都正常,也进行了药物、数量调整,他还是心急,受不了。医生说那没办法。不行就出院。他不言语了。过了两日,主治医生休息了,他忽然又要求出院。值班医生通过联系后同意了。此次共住院十一天。他的大女儿二十二岁,已大学毕业上班半年。他妈妈才六十六岁。一米六八左右。孀居。爸爸三十年前因脑溢血去世。
加一床,女,卢氏人。眩晕症。非常非常一般的相貌背后,有着非常不一般的能力。大约长兄曾赡养并埋葬父亲,如今年事已高,体弱多病,所以她出面与两位妹妹交涉,打算由姊妹三人出资雇保姆照顾母亲。先征得比较懂道理的小妹的同意,再反复与难说话的二妹沟通。虽在眩晕状态下交谈,不难看出,她思路清,有魄力,有办法。与病友们相交,她落落大方,丝毫看不出来自于山区。也丝毫没有因为长相的不堪而显露的自卑。就连生儿育女也可可是一儿一女。且儿子清秀,女儿甜美,现实版的脱胎换骨,青出于蓝。说不清是运气还是能力。反正她有资本骄傲。一个在外工作,一个在外上学,长时间不见,两个人坐在妈妈身边不分不离。哥哥捋捋妹妹的头发,妹妹挤挤哥哥。小兄妹那份亲热赛过恋人。哥哥瘦而高,妹妹吃啥都香,所以极丰腴。最好玩的是妹妹跟妈妈的关系。妈批评说,你眼没睁开先摸手机。妹妹反驳:你不是!妈妈说,你见手机比见你妈亲。妹妹居然反呛道:你管我。妈妈问,叫你在手机和妈妈中间选择,你选谁?妹妹回答:我选我。你要以为这样的母女关系彻底完了可就错了。这位胖妹妹搀扶妈妈去厕所那份贴心,弯下身来给妈妈洗脚那份细心,长眼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绝对假不了。这一家人,叫人眼热。这位加一床,叫人佩服。出院手续办好了,就要离开了,忽听加一床在一角落教育儿子别太傻,要学着占便宜。她的病历还要多复印一份。因为是“贫困户”,回到家还有个“二次报销”。她的儿子开着小车,他们家在卢氏县城还有商品房!这种人,在我们身边为数不是很多,却到处都有,应该是一个特殊群体。这种行为,在国内也许算是一种精明,出了国,很可能会教人看不起。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浊木,男,河南三门峡灵宝市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2017年开始尝试小小说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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