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阳文艺网2018年1月23日星期二
宜:阅读《大文坊》忌：胡编乱造闹剧
微旬刊《大文坊》增刊2018年
1月23日
总第088期
、
DA WEN FANG
2018年1月23日星期二
宜:阅读《大文坊》忌：胡编乱造闹剧
微旬刊《大文坊》增刊2018年
1月23日
总第088期
、
DA WEN FANG
南疆胡杨
文|贾永红
十月下旬，远在乌鲁木齐六百公里之外的宏伟给我打电话，邀我在这个深秋季节去他所处的库尔勒看胡杨，之后，蝶发来昌吉一组胡杨照片，让我心里为之一震。老实说，我在南疆有过四年的军旅生涯，无论轮台的胡杨或沙雅的胡杨，我都没少看过。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我曾在穿越轮台胡杨时还迷了路，那是去草湖深处某雷达站检查工作，最后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返回轮台县城。从那以后，我想我是注定会无数次地梦见那片胡杨林的。
人在胡杨林间，头顶是蓝得凝固的天空以及天空下那缓缓吹过的风，无休止地组成一种呼唤，一刻也没停止过要去那里看看的念想。其实我知道的，在历经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已不再是一名军人了，而且不再青春年少，生活对我来说，一切都变得业已具象而琐屑。不仅生活上的重负，迫使对生命的解释已仅仅是日复一日地三点一线，上班下班，日落而息，生命中那些鲜活灿烂的存在，已在毫无觉察的麻木中，悄无声息地隐去了，也不知从何时起，我也只能从这座城市蜂拥而至的车轮滚滚的喧嚣声中，才隐隐意识到时光的交替和流逝，今夕何夕，并非江河的潮涨潮落，不管你在与不在或来与不来，岁月的长卷都会慢慢卷起，渐渐褪色，而每个人记忆里都永远鲜活、亮丽如初。人之感情，能使一瞬等同于千年，千年也会浓缩成一瞬，生命的超越，也就成了永不消失的存在，一如胡杨。大约如此，生命中的每一次此时此地，都将是唯一的。也许，我说的是也许——对于人的生命自身，重要的既不是过去，也不是将来，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呢！或许那一瞬间，陡然意识到那些生命的剥落，以至于幡然醒悟，原来，我们正被大自然的一切小草、树木、河流、戈壁、沙漠包括阳光所遗忘。静室独坐的这个深秋季节，我看到窗前几株树正被秋日扫落，而树上的叶子也正纷纷离去，这让我多少有些惶恐，于是在心里祈愿，寄希望于天籁能够再度茂密。
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坐在屋子里或行进在城市的楼群与楼群的间隙中，脑子里偶然会出现一些事物，譬如这个时候，我会想象南疆自己曾经涉足过的土地、博湖、当然也包括塔里木的胡杨。但更多的只是想，心动而未行动。感谢远在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宏伟兄弟，也感谢近在乌鲁木齐的都市生活报专刊部主任力宏小弟。因为有他们，我能在这个深秋季节重返曾无数次梦见到的那些成片胡杨，完成了一次期待已久的畅游。
周三一早，上班的时候给力宏去电话，我说想去库尔勒看胡杨，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力宏是摄影师，他有专业相机，我是想借助他的手，给我拍下胡杨的最美倩影。当然，宏伟也是摄影高手，但我仍希望力宏能和我同行。没想到我把意思刚说给他，力宏居然满口答应，而且很快在网上把俩人的往返车票都订好了，这令我有点惊叹，我是准备去火车站排队买票的，看来贾某真的落伍了！
周五晚上和力宏约好在火车站见面，下班后各自赶到取票的窗口，上了火车，次日一早，宏伟和陈安强早就在出站口等候我俩，然后去吃早餐，陈安强又去接了军旅书法家彭建凯先生，之后，一行人驱车二百多公里外的巴州尉犁县卡尔曲尕乡，大约十二点左右，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大片面积的深褐、暗红、灰黄、少许浅绿的颜色胡杨，还有夹杂在其间的一丛丛红柳。空旷的戈壁，突兀地出现这样一个存在，而且特别高大，这不能不引起我对它们的敬畏，仿佛它们不只是一种树，而是一种孤独。也许正是因为它们的孤独，才显得格外伟大，而它们的伟大才会成为一种景观，西域曾经的三十六国的繁华，还有曾经狂嘶的烈马，以及腾然的狼烟，激奋的羯鼓，飞旋的胡舞，缓行的商队……如今都已被那浩茫茫的大漠洗礼得苍凉斑驳。
这才仅仅千年啊！
在宇宙的一万光年中，仿佛在弹指一挥。然而，白驹过隙，绝望之虚妄，却与希望同在。尽管古丝绸之路如今剩下的只是残破的驿道，以及戈壁滩上那些孤零零的骆驼，还有仅存的几篇英雄逐鹿的故事外。当然，也不外我们眼前这大片大片的胡杨，还有胡杨簇簇金黄的叶子，它们倚在白沙与蓝天间，仍一幅醉人心魄的画面，令旅人震撼无声。
此时此地此刻，金色之美是属于这个深秋的日子了，展现在眼前的已经不只是一棵棵胡杨了，而是一大片林子。金黄、鲜红、刚烈、凄婉，以及裹着苍云顶着青天的孤傲，还在如悲如戏如梦如幻如烟的摇曳，会使你想在夜里借着月光去抚摸隐约朦胧的花影，也会使你清晨踏着雨露去感触飘曳的落叶。显然，这不是一片普通的林子，而是漫进戈壁深处、连接远处地平线上大片大片的胡杨，如同夕阳。尤其傍晚，在坠落西边天地间的刹那，烈日变红了，金光变柔了，道道彩练划出万朵莲花，就连整个天穹也被渲染得绚丽缤纷，这也使得最后的挣扎，抛洒出如此令人叫绝的美艳！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秋黄的茅草竟也凄然地夹杂在胡杨间摇曳着，除了它们，也有与之生死相随的丛丛芦苇或片片红柳，它们竟兄弟姐妹似地都在大戈壁上显示着各自独有的明艳色彩。
在塔里木河岸上，我看到也有三三两两背着长短相机的摄影爱好者，见到他们，我就心想，这些摄影爱好者们除了拍照，莫非也是想弄明白胡杨的存在，继而来追忆胡杨的辉煌，探询它的伟大么？
胡杨，可是一亿三千万年遗下的最古老树种，它只生在沙漠。据说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胡杨生长在中国，而中国百分之九十的胡杨就生长在新疆，新疆胡杨都分布在哪里呢？东疆的哈密伊吾有，北疆的木垒有，甚至就连昌吉也有胡杨，但形成大面积的胡杨却在环塔里木盆地。我曾不止一次去过那里，譬如若羌、普惠、轮台、沙雅、泽普，在这些地方，一边是世界第二大的32万平方公里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一边是世界第一大的3800平方公里的塔里木胡杨。在人们眼里，胡杨应是秋天最美的树种了！不仅是一种美景，它更是人们心中、梦中的诗画，尤其是金秋的胡杨，它更是塔里木盆地诗画中的绝品。
眼瞅着这些巨大的胡杨，我默然作想：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才使得它们如此心甘情愿地要在这片无人问津的大戈壁空度岁月呢？在这条沧桑的古道上，曾经的丝绸之路上是那样络绎不绝，那些逶迤而行的商贾们，带给人们的是怎样的繁荣景象，以至于鲜活得令人亢奋！？面对胡杨，你会不由自主地去凝思，去倾听，甚至还会去想当一个武士，就像金庸笔下那些披着一袭白衫的侠义剑客，在飘然旋起的片片飞黄与零零落红中遥遥劈斩。其实，更多的时候，胡杨都是处在孤独与落寞中，它们知道，无论自己是怎样妖娆、是怎样的千姿百态，都不会有人为它们留足欣赏。但那又如何呢？它们不在乎这些，也并不期望人们知道，而是将这一切浮华虚名让给所有稍纵即逝的奇花异草，依然故我，敢于在西域大漠那些足以摧肝裂胆的风沙面前，如痴如醉如狂地展示它们的舞韵，展示着它们的最美！而时光的足迹留在它们身上，则是皱褶翘起的树皮，树皮上的尘土已经分辨不清有多少个岁月了，不少高大的胡杨甚至成了空洞，但伸向天空的枝叶依然绿意蓬勃。它们是我今生所见最坚韧的树种了！你难以想象，它们居然能在再零上40度的烈日中娇艳，也能在零下40度的严寒中挺拔，戈壁中那些随时都会侵入骨髓的盐碱奈何不了它，四季中那些铺天盖地的风沙也奈何不了它，因为它们是神树啊！是生命之树，是不死之树。它们遇强则强，逆境奋起，一息尚存，决不放弃，即便是被霜风击倒了，那又怎么样？硬是挣扎着爬起来，即便是被沙尘掩埋了，也会奋力的撑出地面，抖落身上的沙土。这种为精神而从容赴义，为理念而慷慨就死的树种，即便是断臂折腰，仍一副铁铮铮的风骨！想想看，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呢？
胡杨的伟大也许就在于在它们的身体叠合了祖孙数十代生命，它们以这样的方式传承和延续，它们以这样的方式存在和继承，它们就这样在漫长的时间里与大自然的严寒酷暑、间或暴虐的风沙抗争着，在时时寂寞的荒凉下勇敢地活着，在种种艰苦的压迫下扭曲地活着，它们就是这么活着，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活着的目的就是以求生命的不朽。果真，它们创造了生命的奇迹——站立一千年不倒，倒下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朽，稍不留意它们又萌生了新绿，这不是神话。无论是南疆塔里木还是北疆准格尔，那些壮阔无边的枯杨，它们都一样地坚忍不拔！是它们用自己惨烈的生命，孕育了整个西域文明。
友情诵读：向前，礼仪主持人，爱好朗诵、话剧、曲艺表演。现为酒泉丝路印象文化艺术传媒公司主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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