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笺六月双节征文】散文:父亲的罐罐茶/?图南

父亲的罐罐茶
图南
罐罐茶是通渭人家古今相沿的一种独特的传统茶点饮食方式。主要用具就是:一个“曲曲罐儿”(泥土烧制而成,容量很小。),一只茶盅,一撮茶叶,一个火盆(茶炉),一壶水,便是罐罐茶的全部家当了。
品饮罐罐茶是通渭人家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家中无字画,不是通渭人”,不喝罐罐茶,也算不得是一个真正的通渭人。通渭人家,家家都有罐罐茶,人人都喝罐罐茶。作为土生土长的通渭人,父亲,当然也不例外。
父亲一向是个勤快的人。每天早上,公鸡还未报晓,父亲便早早地起床了,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儿,便是“生火盆”了,生上火盆、架旺炉火,在烟熏火燎中父亲开始了他所谓的“早餐”——罐罐茶就馍馍。
父亲盘腿坐在炕上,面前一盆炉火,旁边放着“下茶”的馍馍、水,茶叶等。手里拖着一把“青铜水烟瓶”,一边用小柴棍从“灯盏”上引过火苗点燃水烟瓶上的“水烟”,一边含住烟嘴“咕噜噜……”地猛吸上几口,换气的时候,烟气从鼻孔喷薄而出,脸前瞬间云山雾海。一截小柴棍烧光,一锅水烟燃烧殆尽,吸烟人大口吐出烟气,神态酣畅。那叫一个过瘾呀!有时,父亲正和别人说话呢,却忘了手中已经点着了的小柴棍,等到火烧到手了才发觉,痛的父亲直抖手,有时,也会将烧痛了的手放在嘴边舔一舔,接着又“咕噜噜……”地猛吸了起来……
满屋子烟雾缭绕,真有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
等父亲过完了“烟瘾”,罐罐茶也就熬好了。父亲的“茶瘾”也是挺大的,别人喝茶只是将“曲曲罐儿”放在火盆上倒入水,放上茶叶,烧开即可饮用。而父亲先在“曲曲罐儿”中倒入少量的水,再抓一把茶叶,将它捏碎后放入“曲曲罐儿”中,等茶水烧开了,又加入少量的水,反反复复,如此慢熬。熬到茶水慢慢儿变少,少到倒出来时只有三、四滴那么多。这种熬得浓酽至极的茶,父亲一口一口地呷着,显得十分舒坦轻松……父亲常说,人生如茶,要经得住熬,熬得时间越久,味道也就越浓、越醇、越香。
那年,父亲突发脑出血,半身不遂。病床上的父亲言语含糊不清,但我勉强还是听得懂的。其实,即使父亲不说话,只要一个眼神,我也能读懂父亲。父亲想喝这辈子最钟爱的家乡饮品——罐罐茶了!
我有幸交得一个好友,每天,他总会准时将一杯装着深情厚谊的浓茶递到我的手中。接过茶的那一刻,我甚是感动,我知道:这不单单是一杯茶,这分明是一种浓情与关爱,“锦上添花者,比比皆是”,“雪中送炭者,少之又少”。
忽而,我又想起了父亲的那句话,茶要经得住熬,熬得越久,味儿也就更浓、更醇、更香。我想,朋友之间应该也和这罐罐茶一样,“熬”到最后的,也就是对你最真的那个。
一杯杯浓酽的罐罐茶里,融进了父亲所有的艰涩与沧桑……在这样苦涩的罐罐茶里,一代又一代地通渭人不懈地奋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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