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核/编辑:肖龙 总第468期
天桥有棵老槐树
文/张春生
引子天桥是蚌埠的地标性建筑,在人们心中早已刻下了深深的印迹。在天桥西北的桥爪上,有一棵老槐树,同样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间,以至于有一种一定要写它的冲动。一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还在上初中时,曾多次听母亲说过:六十年代末的一年春季,大约是五月中旬,母亲和父亲从凤阳县的卫前村经蚌埠回怀远老家。为了省点钱,快到中年时,他们才走到蚌埠。在经过淮河路上的天桥时,发现在天桥西北的桥爪上,有棵碗口般粗的槐树,槐花开得正旺。他们还没到天桥最高点就能闻到那槐树上散发出来槐花的芳香。父亲心中一振,对母亲说,我们摘些槐花带回家,给孩子们做槐花饼子吃,也好给孩子们尝尝鲜。母亲欣然答应。父亲那时正年轻,朝左手心里吐口唾沫,两手搓了搓,纵身就攀上槐树杆中部,兴奋地采摘起槐花来。父亲摘一串,就向树下喊一声母亲:千兰,注意了,我摘了一串大的,撂下去了,你得接住啊!看着呀,接好啊!哎!好,我看着呢!你慢点,撂下来吧!母亲站在槐树底下,仰头看着父亲。一边答应,一边接着父亲撂下来的槐花。父亲摘一串,喊一声,撂下来。母亲答应着,接一串,放入自己的大花包袱里。一串、两串,三串,……,不多会,几十串洁白的槐花,就静静地躺进了母亲的大花包袱。父亲兴趣正浓,还想多摘些槐花。母亲却笑着对父亲说,我们不能贪多,还有很多过路人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就多留一些槐花给他们摘吧,人家的孩子也需要补补营养!下来吧,慢一点!父亲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慢慢地从槐树上下来。母亲拿出手帕递给父亲擦汗。父亲边擦汗,边对母亲说,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想多摘几串带回家给孩子们做槐花饼呢!嘿嘿,嘿嘿……母亲收拾好装满槐花的大花包袱,站在槐树底下的阴凉处,抬头看了看并不高大的槐树,又看了看满头是汗的父亲,会心地笑着……
二2006年,从部队转业待分配,在天桥东边租住近一年,心里总觉得特别空得荒。盛夏,一次回家看父母。晚饭后,母亲从我的话语里,知道我对蚌埠很陌生。接着,母亲对我说:春生,要说城里熟人是不多,我知道天桥边有棵老槐树,这十几年我都没到市里去了,也不知那棵槐树还在不在?你回去后,帮我看看,那槐树对我们一家是有恩的,你们还小的时候,有一年春天,我和你爸路过天桥时,还摘了一大包槐花带回来,做成了槐花饼,给你们吃呢?我记得你和你大姐、你哥都说那槐花饼是特别香,特别好吃!我和你爸可没把这件事忘掉!你们也不能忘了它呀。槐花饼?特别香?还特别好吃?我真的记不得了。回到城里,坐在公交车上,刚好路过天桥。在天桥的西北桥爪子中间,像母亲讲的那样,真有一棵大槐树!公交车上桥时,开得很慢,正好给我留下和槐树打招呼的时间。只见那棵大槐树高有二十余米,主杆粗约有一米有余。可能是生长在城里,因修剪所至,树冠并不大。粗壮的主杆上再生出一支次主杆,向东南面伸出三米余,后又生出三支分枝,分别向天桥的东南方向、正上方和东北方向极力伸展。槐花早已落去,满树的叶子很浓很密,碧绿碧绿的,把枝杈遮挡得都快看不清楚了。坐在公交车上,看到天桥西北桥爪子上的这棵大槐树,想一想母亲讲的那段故事,好像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又多找到一位久别的亲人,心里对这座城市的陌生感猛地就减弱了许多,顿时增强了在这里生活、工作的信心和决心。
三今年七月下旬,我们全家从山东旅行返回蚌埠。临近中午,火车缓缓地驶上淮河铁路大桥。透过车窗看去,外面刮着大风,大雨还在下,看上去似乎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淮河水位很高,水流湍急,翻着浊浪。河的南岸,原本婀娜多姿的垂柳被洪水淹没了大半。垂柳的稍部,在风雨中艰难地摇摆着。完全可以看得出,那些生性顽强的垂柳,在汹涌的洪水中挣扎是多么的痛苦和沮丧。看着眼前的淮河,心里泛起阵阵酸楚苦涩的滋味。知道火车即将到蚌埠站,爱人他们已做好进站的准备。儿子军威把脸快要贴到车窗上,说,爸爸,今年这场洪水可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过,我们怀远老家一定也受灾不轻吧?是啊,这里的水位都这么高,怀远老家的水位一定比这里要高得多,大河湾已经开闸蓄洪,老家的乡亲们又要承受一次巨大的牺牲了!赶明儿,我们一定得赶回老家看看去。火车几乎紧贴着淮河水面,咣当,咣当,喘着粗气,缓缓地驶过大铁桥。但是,就在火车驶过天桥时,我急切地透过车窗向天桥的西北桥爪上望去,顿觉眼前一亮,那棵老槐树依然在风雨中,巍巍地挺立着,任凭风吹雨打,看不出它有丝毫屈服样子。在火车慢慢从天桥下穿过的刹那,我突然觉得就在头顶上的老槐树瞬间就像涂山的主峰一样高耸入云。一股暖流在心间涌动,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似乎在今后的人生路途上,再也没有什么困难可以吓倒自己。
四前天晚上,一股强冷空气以不可一世的态势,强劲地侵袭过整座城市,还听说省城和沿江江南部分地区下起了中到大雪。寒风中,穿上厚厚的保暖服,拉上爱人,忧心如焚地朝天桥上走去。刚出家门,爱人带着怨气说,这么大的西北风,这么冷的天,你哪里不好去?非要到天桥上?非要到那棵老槐树下去?我就不相信,你还能看到什么风景?!是的,风这么大,天这么冷,我们一定要到天桥来看看老槐树,它的风景四季如画,它的伟岸始终镌刻在我的心头。边朝天桥走着,我边对爱人说。转过两道弯,就见寒冷的灯光,撒在宽敞的淮河路上。街道上,行驶的车辆陡然间减少了很多。槐树的叶子,被风刮得满街都是。一辆红色的小桥车,加足了油门正奋力朝天桥上急冲冲地爬去。桥面,在路灯的照射下,泛起道道寒冷的光芒。天桥上,寒风凛冽。西北桥爪上的老槐树,在寒风里极其不舍地把满身泛黄的树叶,一阵一阵,一片一片,抛到空中,随呼啸的北风飞舞而去,任由它们飘落到城市街道的角落。在寒风里,抬头仰望老槐树,真切地感触到那俨然挺立的气势,在它的内心沉积的是难以割舍的情愫和眷恋,眼睁睁看着浑身的叶子,在一片无限的悲凄中离散而去。这老槐树啊,你竟然没有一丝唉叹!没有一丝自责!没有一丝憾意!
尾声轻轻地伸出温暖的双手,触摸在老槐树那浑身深刻的裂纹上。老槐树通体粗糙至极,实如冰冻一般,没有一点暖意。然而,我却能在这寒冷的冬夜,感触到老槐树依旧透射出一股强大的生命的力量,向每日经过自己脚下的人们,昭示着又一个崭新的春天的气息。临回时,在心里,我悄悄地问道:老槐树,你会以无比坚定的信念,永远与这座天桥共生吗?老槐树,更将以无比宽厚的仁慈和情怀,永远与这座年轻美丽的城市共生吗?
作者简介:张春生,安徽怀远人,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安徽省蚌埠市作家协会会员。1998年开始发表作品,以散文见长,近年涉及小说创作,代表作有散文《望山》、《贤山雪》、《奶奶的盐罐》、《一缕沉香》等,小说有《无花果》、《射击》、《使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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