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江文学》第103期 殷志生 原创小说:咆哮的洮儿河

小主,点击上方蓝字关注我吧咆哮的洮儿河作者:殷志生 审核:王明忠 编辑:秦辉
天,阴沉沉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开晴。这样的阴雨天已经持续快一个月了。 “他妈的这鬼天气,真是涨大水的天头!”
骂声是从雨水中那一路疾行的队伍里发出来的,这一行能有三十多人,有的披着蓑衣,有的戴着尖顶草帽,大约有一半人背着枪,细看都是打铁砂子的老洋炮,枪口怕灌进雨水,用蜡封着;另一半人扛着钐刀、拿着铁叉、扎枪,只有队伍前面一个大伙儿管叫“七哥”的浓眉大眼的大汉背着木壳子驳壳枪,枪柄上拴着一条十分显眼的红绸布,飘来荡去地甩着雨滴。
七哥说话了:“锁柱,别光骂天,当心脚底下,别让塔头墩子绊你个腚蹲!”
“锁柱,要把屁股摔两瓣了,你媳妇该不让你上炕了!”
“哈哈哈! ”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一阵笑声。
那个叫锁柱的剃了一个光头,只他一个头上没戴帽子,晃动着青头皮回身向开他玩笑的那个背枪的细高个子喊道:“高杆你还说俺呢,你个儿高看不着脚底下,别毛楞三光地把波棱盖儿卡秃露皮喽!”
“哈哈哈!”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七哥说:“大伙儿瞅瞅这蚂棱(蜻蜓)满天飞,可真是涨大水的天头!”
高杆接茬说:“这鬼天头,亮亮晌、晒晒柴禾的功夫都不给,天天下、天天下,八成是漏了!”
“可不咋地,这么多天没看着日头爷的影子了,备不住猫哪旮旯打盹儿去了。”
人们到后来才明白,那连下“七七四十九天”的连雨天却是救命的好天气,因为日本鬼子想要忘我族、灭我种,投降前在东北很多村屯附近的山头上撒下了细菌药,被这长期的连雨天浇“泛了”,浇失效了。
“玉章、玉章,马玉章,等等俺!”疾走着的人们突然听见后面的雨雾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
锁柱耳朵尖,说:“七哥,是叫你大号呢,听声音好像是刘忠禹!”“哪个刘忠禹?”“刘山东!”“啊,知道了,等等看他干什么来了!”大家停住了脚步,不一会儿,泥巴糊满了双腿刘山东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见了七哥就大喊:“老七啊,你们打鬼子来咋不叫俺一声啊?俺也去!”七哥忙说:“刘老哥,俺们是去跟鬼子玩儿命去啊,您那么大岁数就别去了。”锁柱和高杆等人也纷纷说:“老刘头啊,都六十多岁了的人了,别去了,你不像俺们身强力壮的。”刘山东急了:“那可不成!谁不知道俺家和鬼子有深仇大恨?俺家有五口人让鬼子杀了,再说说咱卧卜特海屯儿哪家没让日本人祸害过?哪家和鬼子没有血海深仇?打鬼子还分年老年少?”说完从身后“哗啦啦”抽出一根三节棍,“俺会打三节棍,老七啊,有你领着,俺今个儿豁出老命,非得亲手打死他几个王八养的!”
七哥看此情景,一挥手,“好,刘老哥进到队伍当间儿,赶路!锁柱,带大伙找乌里步屯儿俺那“一家子”马振林的网房子,让他给俺们带路!”“好嘞,往马老二网房子开路!”踏着泥泞,一伙人走向洮儿河边。
泡子沿儿一个马架子网房子前传来了几声狗叫,迎出来一个穿蓑衣的魁梧大汉,手里端着的长杆三尖鱼叉寒光闪闪,七哥走上前去搭话:“老二哥,快当!快当!”“借你吉言。嘿,玉章老弟,你们噶哈来了?”“老二哥,今儿个有三十多个日本鬼子坐两辆汽车要过河上安广县,俺们去劫了他狗日的!车都过去了,得麻溜撵,麻烦你给带带路抄近道上南河沿道口,敢去吗?”马老二一拍胸脯:“打日本子俺没二话!这帮狗揍的不给自个儿国家呆着,漂洋过海占俺们家、抢俺们地、烧俺们房、杀俺们人,今儿个全卧老(打死)他们!俺给你们带道!”“走!”七哥一挥手,一行人踏着泥泞继续前行了。 紧走了一个时辰,前面通往河沿的岔道上出现了汽车轱辘印,马老二转身说:“前面再有一里来地就到南河沿儿道口了,大伙儿别出声啦!”一行人悄手蹑脚地隐在路边的苇荡里前进,七哥叫大伙儿把枪端起来,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开火。又走了一小段,忽然看见有两辆大汽车并排停在河岸边,车旁有一大群鬼子围坐在泥地上,不知点燃了什么东西在烤火、吃干粮,随风有一股烧汽油的味道飘过来。一大堆三八大盖枪都架在人圈外,枪上的刺刀明晃晃地耀眼。望着那一圈穿着黄澄澄军装的鬼子兵,苇荡里的人们十分紧张,锋利的苇叶在手上、脖子上划出血印子,也没人理会。幸好有七哥这个主心骨在,大家伙稍稍安了神,猫着腰向鬼子兵一点点靠近。七哥看着鬼子们,小声嘀咕了一句:“狗日的们,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他说的“今天”,是公元一九四五年七月份的一天。)
越来越近了,走在前面先前嘲笑锁柱卡跟头的高杆,一不留神自己先绊了个趔趄,手一哆嗦“咚!”的一声,洋炮响了,滚烫的铁砂子呈扇面形飞向了鬼子们,当场打到了好几个,紧跟着就响起了一片哀嚎声。七哥大喊一声“打!”一甩枪“咣咣咣!”就是三枪,三个鬼子应声送了命。“咚!”“咚!”“咚!”······接着有一排洋炮声剧烈地响起来, 鬼子哭爹喊娘倒下一大片,打完一枪的锁柱大声喊:“打完的麻溜给身后没打的让道!打完的麻溜装枪,完了再打!”“咚!”“咚!”“咚!”·····枪声瞬间盖住了洮儿河水的奔腾咆哮声。
鬼子死的死,伤的伤,当场打死的就算幸运了,那些伤的,被铁砂打成了无数筛子眼,多处冒血,惨叫连天。一辆汽车驾驶室的小鬼子司机,打开车门跑出来举枪正要开火,就被眼疾手快的马老二发现了,大喊一声射出了鱼叉,穿了个“透心凉”;另一辆车里的老鬼子司机兔子一样地向河里跑去,回手扔过来一颗手雷,炸伤了抡着三节棍打死了两个鬼子的刘山东。
在猛烈地袭击下,一大帮脸上、身上冒血的鬼子拼命地跳进打着水旋正在暴涨的洮儿河里,瞬间沉底丧了命。
七哥举枪撵到河边,骂了一句:“都他妈的喂王八去吧!”
他转回身指挥把所有打死的鬼子抬起来扔到河里,大伙儿齐声高喊“滚回你们的老家去吧!”“扑咚!扑咚!”一阵响,两车鬼子全部报销。
七哥招呼着把三十多杆大枪、两把手枪、一把军刀装上车,发现车上有一挺歪把子机枪和好多手雷、子弹,还有很少见的二十箱炸弹,他高兴地说:“太好了,往后俺们拉队伍有家伙什了!全拉走!”他招呼大伙儿上车坐好,先把一辆汽车开一段停下,再跑回来开另一辆,就这样倒换着把两辆汽车全都开回了屯子。
大伙儿下了车,把受伤的刘山东抬下来找大夫治病。然后纷纷围过来问:“七哥,俺们下步咋办?”七哥大声说:“抗日到底!我带大伙儿上镇东县、上白城子投夏司令(夏尚志)领导的共产党的队伍去!”“好!”好!”大家伙儿的呐喊声,和着咆哮暴涨的洮儿河水声,随风向四面八方飘荡,势不可挡……
天,快晴了。
殷志生:吉林省白城市作协、美协会员;镇赉县作协、美协理事,现供职于沿江镇文化站。曾在《人民日报》《参花》《绿野》等报刊发表过小说、散文及诗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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