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审核:肖龙 总第345期
颍州年鉴(组诗)
张抱岩
一月:来迟
欧阳修:“柳絮已将春去远,海棠应恨我来迟。”到访者遍布湖岸
飞鸟轻如薄烟
栽一棵垂柳供远走的背影栖身
说出的话语寂静无声
降落在石头上
记忆的形状都是来回走动的路
苍茫的是一株水草
独自站立湖心
翘首和回归皆来自宽阔
宽阔是什么
消失的书页发出久远的回声
回声又是什么
当下,适合远游
翻看线装书,想到古老的时间
自己在夜晚变得柔软温润
缺一支蜡烛,就像缺一座庙宇
人群庞大啊
吾与谁归
二月:一尘
苏东坡:“大千起灭一尘里,未觉杭颍谁雌雄。”
着一件长袍。看过诸多爱穿梭的人
混迹的队伍中暴露出怀古之心
起风了。有人从远方赶回
建造乡愁新秩序文峰塔被明月浸泡多年
尘埃也都闪烁光芒
鸟雀的翅膀上沾着
乡下屋檐下亲切的乳名
这都是爱的根源,广为流传路扩宽,河加宽,人群加宽
灵魂窄小,常在暗夜游荡
找一件合身的衣裳来匹配时间的金身
时间的宽阔里,我们都是逼窄之人用上一个日子
蒙蔽的眼界。推陈出新
是的,接下来的事情
才有未来的形状
三月:明月
欧阳修:“都将二十四桥月,换得西湖十顷秋。”明月用旧了,我们接着用
将它用亮,让旧更弥足珍贵
一生要花费多少光阴
练习我们打磨事物的技艺人群如同移动的胎记
幻影在真实面前充满平静
看潮人反转念头。跑
他要扯出一个很长的线头在错乱的时序里爱,产生温室效应
存在的空间,我们在空隙处认识自我
移栽的花,为了活下去
它得学会打败自己固有的观念我们用桥完成某种意义上的相连
我只愿借助自身抵达水中的我
四月:临水
苏东坡:“我性喜临水,得颍意甚奇。”
水光中运行着燕子
没有一个神能够穿上我外婆的衣裳
一个死去的人用了淮河的水
给我留下消逝,安静和深远明月运行在母亲双鬓的寒霜之中
这光芒,安慰着经历的苦难
被露水贯穿的少女
在城市碰壁,产生回响发生的事情暗合了水的流动
时间的肌体也因我深受影响
纵横交错都有一根明线指引石头的苍老通过水波闪现
历史的辩证之下,我们的悲欢
缓和了时代的尴尬
五月:颜鬓
欧阳修:坐惊颜鬓日摧颓,汲取新春归去来。来路鲜明,乡音也有线条
总有一个缺口,能找到偷窥的地方
辨识着少年和老者乘舟便捷。平原水系相连
赶在落日的渡口
都会有深情的人
赏识,接纳。掏心。小酌麦田二三块,用刀划开
在此完成的伟业:躬耕劳作
老鸹,像一部完整的农业作品
停留在田头,凝望一条河北流,东连接明月
西贯穿奎星楼
人影丛丛
老的是先祖。后来的少年
也是卷起千尺雪的先祖
六月:清昼
欧阳修:“披荒得深溪,扫绿荫清昼。”闲适如同仙人,和当下反差甚大
扫落叶的都是清洁工
还很少看见一个傍晚
为了自己的一颗心
来清除落叶的人所有人都会赶到白天
参与新一天的劳作
在太阳的关照下
开始生活的表演当然,还有暗生长
比如老树。传承着古老的活法
每走一步,长出一枚叶子一个人,一棵树,
都在结算自己的一生
所有的悲伤兑换的绿
能够铺成多长的道路
七月:风轻
欧阳修:“日暖鱼跳波面静,风轻鸟语树荫凉。”再轻的人情都要还
再轻的风都有重量
需要一个湖,让城市看起来柔软外婆的童谣拍着,渐入佳境
人到中年,突然怀念少年的温暖
风轻若梦,吹过人间吹过中年的肩膀
中年历经沧桑啊
坐在树荫里
人影增加了树的分量形成陡峭的波面
和鸟鸣生长的天空
八月:秋怀
欧阳修:“叶落秋水冷,众鸟声已听。”落叶不是去年的那枚
每场劳作都是崭新面对
在“我”的队伍中间
没有一个掉队的“我”被寒水浸泡的腿,我的妈妈
代表着一代母亲的水深火热
乡下的疼痛记忆开始
纠缠中年之心
秋水之深如同垂老之快我也是孤岛中的一个
没有人能逃脱天空的覆盖
命运的把控,内心的战栗
总有一条路能做出路的解读
路由来已久当下的铜墙铁壁
穿墙术已废黜
忠心耿耿之人
都已斩断了后路
九月:虫鸣
欧阳修:“阴气入墙壁,百虫皆夜鸣。”平原上所有的虫鸣
都有来处各有各的艰难,各有各的挣扎
像祭祀先祖,像凭吊事物
像命运的抗衡曲
像每日的奔波穿梭所有的声音都来自
事物的内心
人的猜测显得浅薄和破坏对流逝的挽留,就需要
这种刚好的穿针引线和提醒
十月:平生
苏轼:“雪堂亦有思归曲,为谢平生马少游。”早生华发。少年是虚构的
马也是幻影中的一匹
无数方言撑起一座城市
城南像春天的发源地
征战不是虚构的
每一个日子,战斗不息
薄雾散去,遮蔽的枝叶露出鹰眼
未来像锋利的事物
所向披靡
这一生都不再归来了
船舶上的粮食
都是母亲亲手栽种的
在运往别处
我们都会在某一个瞬间留恋
刻骨铭心的一日
是一个落日
惊心动魄的一日
是另一个落日
我却看不见堆积如山的光芒
十一月:何年
苏轼:“问我何年归,我言岁在东。”
我等不来一个古人
就让我成为下一个古人
我们总是在给后来者让位
给后来者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我们是后来者中的古人
古人都会变老。骑着大马
奔向天空
眼下,提及古人,充其量只是
散布一些马蹄声声楼不是古时楼
月还是古时月今晚,月光朗朗
拍击着我的双肩
母亲走在前面,忽而拐入墙角
我走在中间,被儿子用力推着
我的前面,是一大片茂密的
有些苍茫的树影
十二月:雪晴
欧阳修:“岂止探芳菲,耕桑行可阅。”唧唧复唧唧。外婆的年代走远
大雪封门。我们雪地逮兔子
逮着,逮着,找不到大雪了
我也变成了双肩负重的中年
大雪从土屋上的茅草里下过
从外婆的双鬓下过
接着,从我的母亲的霜发下过
一场接一场,声势浩大
好像在被支客的人催着上桌了,开饭喽平原上,覆盖着想象
十万种鸟带着我亲人的名字
盘旋在世界各地
盘旋在城乡结合部
唱着洁白的歌我激动地在城南堆雪人
太阳普照着我们和颍州
我的身旁站立两匹战马:奎星楼,文峰塔
横卧一把悠远的古琴:大淮河
作者简介:张抱岩,安徽阜南人,现居阜阳颍州,作品散见于《诗刊》、《飞天》、《散文诗》、《星星诗刊》、《诗歌月刊》、《青年文学》、《草堂》、《诗潮》、《延河》、《绿风》、《广西文学》、《安徽文学》等,出版诗集5部。曾参加全国第七届散文诗笔会,安徽作协会员,阜阳市作协副秘书长,颍州区作协副主席,《淮河诗刊》主编,《诗风》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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