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钢板的岁月

时光如梭，倏忽而逝，不知不觉中，从教30年了。回首来路，怎么也忘不了那段刻钢板的岁月。
大学毕业，分配到一所条件艰苦的山区高中。那时候，师生需要的资料，全靠使用钢板、蜡纸刻字，然后油印。因此，刻钢板就成了一门必修课。
刻钢板，准确地说，是刻蜡纸。钢板镶嵌在长方形木板中间，上有条形螺纹；蜡纸是“灯塔牌”产品，薄如蝉翼，上面有细密的格子，供排版布局和选择字体大小。将钢板置于桌上，把蜡纸平铺其上，手执一支铁笔，就可以刻写了。
第一次刻钢板，是入职两周后，一个“秋老虎”肆虐的上午。如钢针般的铁笔头，一触刻到蜡纸，感觉滑溜溜，不好掌握，从小就牢记的写字规则，顷刻土崩瓦解，越要横平竖直，越是扭曲歪斜。更要命的是拿捏不准，数次刻穿蜡层，造成大的破损，浪费了好几张蜡纸，还弄得满头大汗，苦不堪言。
向刻钢板高手冯老师请教，才知道，顺应钢板斜纹铺展蜡纸，用笔头稍钝的铁笔，才容易刻写。他用一张报废的蜡纸，边做示范，边告诉我：执笔不宜过紧，心情要放松，力度要适当。若用力重了，会把蜡纸刻破，渗漏油墨，造成污染；用力轻了，蜡层刻不掉，油墨无法透过，印不出字。此后，我反复琢磨，多次实践，找到着力均匀的窍门，做到了既力透纸背，又不损伤蜡纸。
刻钢板，不仅是技术活，也是力气活。高中阶段，大量的检测、训练不可避免，刻钢板的活儿，如家常便饭，几乎天天都做。刻钢板不像写钢笔字，不允许出错，需要集中精力，小心翼翼，一丝不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眼花手疼，腰酸背痛。若在蜡纸上画图，更要精雕细琢。通常一个小时，才刻写一张蜡纸。每次刻钢板，少则三四张，多则十多张，对体力是一个考验。
刻钢板，最犯愁炎夏和寒冬。那个年代，纳凉靠风扇，取暖靠煤炉，没有空调等设备。酷热难耐时，蜡纸变得滑腻，刻写较为困难，若汗水再来凑趣，会严重影响速度和质量。天寒地冻时，不能戴手套，手触冰凉的钢板，很快冻得麻木，只好不时搓搓手，长时间伏案，难免会引发冻疮。
刻好钢板后，就开始油印。将蜡纸铺到油印机的纱框背面，捋平整，用滚筒蘸上用煤油调好油墨，在纱框上轻轻滚动，待油墨均匀后，才可一张一张地印制习题和试卷。这个过程，既要小心翼翼，又要用力均衡，极不容易把握。当年，学校专设一位女职工，与刻钢板的老师配合，完成油印程序。
六年后，我调入另一所高中，结束了刻钢板的岁月。那六年，刻了多少张蜡纸，印了多少份资料，无法计算；受过多少累，吃过多少苦，也已湮没无影。但刻钢板的“吱吱”声，依然清晰入耳，深刻脑海。那段日子，我和学生们一起创造了职业生涯的最好成绩，值得我永远怀恋。
图一、三来自网络，图二是我第一个工作单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