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文学.征文】陕西.贺清明||看见的看不见的父爱

点 击 “颍 州 文学” 关 注 我 们 吧!202092期 总第9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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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的看不见的父爱
文/贺清明
父亲离世二十四年,我至今不知他的真实年龄,算是不孝之子!
叔父们谈起我父亲时,有两个细节记忆深刻,一是父亲作为长子,15岁被我太爷与我奶奶做主结了婚,因我奶奶再婚,他扛起了照护弟弟妹妹的责任;二是父亲1935年擅自离家参加红军,据说是他结婚的当年。
按以上证据链推算,父亲该是1920年出生,今年是父亲的百岁冥寿,不知是否确凿,望天堂的父亲不要怪我。
于我而言,小时候父亲的影像总是模糊的。父亲和母亲均是再婚,父亲45岁时我才来到人世,中年喜得贵子,不知道他当时的心境如何?在我成长的童年少年时期,记忆更多的是痛苦,对父亲的怨恨多于依恋。
一岁多时,母亲因高龄生育产后出血而离世,弟弟也夭折。母亲的离世让我稚嫩的心灵倍受煎熬。父亲在外工作,常抽空回家看望我们,在一母同生的哥哥姐姐照料下,我蹒跚着、跌撞着长大。
我小学没有毕业,父亲再婚,初高中五年我断断续续与父亲、继母及继母的子女一起生活。吃剩饭、看白眼,成生活常态,父亲的无奈,让我承受了不该有的苦难,我时常感觉自己成了多余的人。
我与父亲的矛盾日趋加重,为学习而索要费用会招来父亲的责骂与拳脚,不慎感冒腹泻也会让父亲很不开心。我曾抗争过,却换不来好的结果,甚至是雪上加霜。
我不理解父亲,打心底里恨过他,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递增,我也做了两个孩子的父亲,渐渐地明白了些事理。我觉得即便在那个时候,父亲也是爱我的,那些看不见的爱,有点残酷甚至痛心。
可能是源于父亲这种特殊的爱的逼迫,我靠坚定的信心和坚强的毅力走出各种困境,靠亲戚朋友帮助读完大学,自我做主谋划工作未来,白手起家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婚后两年,我带着妻女首次探望父亲。结婚时父亲未能亲临现场,故不识我妻子。我没想在父亲面前证明什么,只是觉得给父亲一个交代,是约定的常理也是亲情伦理。
我们的到来,父亲是喜悦的。七十多岁的父亲抱着小孙女,脸上的皱纹像花开一般,也像一块石头扔进水里,波纹一波又一波。女儿小手摸着爷爷的花白短胡须,被刺痒地咯咯地笑着。这是看得见的爱,我的心却是异常地酸楚。拿起相机,我把这一幕定格在相框里,热泪模煳了双眼,照片却异常清晰,这是唯一一张爷孙俩在一起的照片,那一刻我真切地明白了许多!
这次探望父亲,与父亲有过一次短暂对话,记忆犹新。
“以后看能不能再生个儿子?”
“爸,我不敢生,计划生育太严了,再生一个我们两个都会被开除的,没工作怎么生活?”我未加思索地回答。
“这么严重,哎……”父亲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感受到了其中的别样滋味。
“真的不敢呀!”我理解父亲的无奈,我是父亲此生唯一健在的男孩子,按那代人的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十分无奈,违反生育政策的成本太大。所幸的是,在父亲去世十多年后,我了却了父亲的心愿,父亲黄泉有知,也该欣慰了。
妻子休假时间短,我们按计划而行,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来到父亲居住的城市,已经是正月十五,十六那一天我们去了妻子亲戚家,本打算呆一天时间,这样就可以多陪陪父亲,但拧不过亲戚的盛情挽留又多住了一天。
第二天下午回家,远远望去,父亲在妹妹(父亲的继女)家的围墙外翘首眺望,他在静静地等着我们。
到家后,妹妹埋怨我们:“说好的去一天,走了就不回来了!”
“没办法,真的是盛情难却呀。”我尴尬地语无伦次。
“爸爸从你们走了就站在门口照你们,今天一大早吃过饭,就坐在大门口,等了整整一天!”妹妹余怒未消。
父亲坐在沙发上,脸上满是笑容,没有丝毫的不快与恼怒,他伸手要抱孙女,我女儿在躲着他,似乎怕爷爷用胡子扎她。我笑着说女儿,“你让爷爷抱一抱!”
我用女儿化解眼前不快,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不善言表的父亲,久久站立的身影,渴望的眼神,何尝不是深深的爱意,看不见的爱领会了更深沉、更温馨。
晚上陪父亲看电视,父亲数次望着我,几度欲言又止,我感受到深情与暖意,也凝视回望他,希望他说出来。
“你们再呆两天行吗?”父亲用了少有的商量语气,小时候那种居高临下命令的气势一去不返。
“也是没办法,她要上班了。”我看着妻子回答。我知道父亲想留我们多住几天,其实我心里比他更难过。横亘在我和父亲之间有一座再婚家庭独有的大山难以逾越。他属于无奈,我乃是无语。
看完新闻联播后的天气预报,父亲便要去睡觉了,我说:“再看一会,早着呢!”
父亲摇摇头,艰难地从深陷的沙发中站起来,蹒跚着去了旁边的屋子。望着父亲高大而佝偻的身影,我的咽喉一阵紧缩苦涩,强忍着吞了几口口水。
妹妹说:“自你工作后,爸爸每天晚上都是看完天气预报就睡了,专门看你们那儿的天气。”
我相信了她说的是事实,我工作的地方是个地级市所属的小县,而父亲住的是地级市,父亲只能看到省电视台市级城市的天气情况,这或许是父亲对我关爱的特殊表达,虽看不见却弥足珍贵。
我们要返程了,父亲显然有些不舍,初来时脸上的灿烂笑容没了,一副严肃冷落的面容,我也很不舍。父亲和我是天定的缘分,但记忆深处,与父亲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可以掐指来算。远望父亲雪白的头,苍老的躯干,我心知与父亲会面及相聚的日子不会太多了,酸楚的滋味萦绕在胸口,久久不能散去。
有些事,过去了,就如洒在地面上的水,一旦蒸腾,就一去不返;有些事,过去了,却如曾经的一次美食体验,那种特殊滋味余味无穷、沁人心脾。
有些爱,我们常常能看得见,却被无视、忽略,甚至熟视无睹;有些爱,我们常常看不见,却真实地存在,等到醒悟了,常常为时已晚。故能有古人的感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父亲在我第一次带妻女看望他之后的第四年便离开人世,令我不甘心的是,父亲去世时,在世上唯一的儿子我却不在他眼前,我没有听到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也没有看到他活着时的最后一眼,他没给我留下一丝丝遗产,却给了我一座取不尽用不竭的精神矿藏,让我尝到了人世间“苦尽甘来”的难得滋味。
在心里,我早已和父亲和解了,我原谅了父亲再婚给我带来的苦痛,那座大山随父亲的离去也轰然倒塌了。
我无法理解父亲离世时的心境,他有没有遗憾我不知道,但我的遗憾与痛苦无人能解!

作者简介:寒石(贺清明),男,陕西延川,本科,学士,硕导,副教授,现代作家协会会员,发表散文、小说、诗歌三十多篇,获奖五次,出版散文集《活成一珠莲》。格言:学会放下,活好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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