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提问:
能否介绍一下沈从文的人生经历?
优质回答:
看过许多情诗,听过许多情话,最喜欢的却还是沈从文的这句:
我行过很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许多人知道沈从文,都是从他的情书,他和张兆和的爱情故事开始,一段害羞内敛的乡下小子爱上城市里的“白富美”的故事,一颗用几百封情书赢得的女人心,一段共度患难时光、生死相依的爱情。
但沈从文的人生,其实远比这段爱情更加传奇和跌宕。
一个来自湖南乡下、小学都没毕业的小子,自学成才成为文学大师,两度提名诺贝尔文学奖;历经新旧时代交替的残酷,两次自杀,却靠对美和善的信念,顽强活下来,到老都热爱生命;一个70岁,翻到妻子40年前写给自己的第一封信,会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温柔男人……
知道了这些,我们才算真的认识了沈从文。
-01-
痴情人
情书写得最好的男人
沈从文对张兆和,是一见钟情。
据他们的儿子沈龙朱回忆说,一次沈从文看见兆和在操场上边走边吹口琴,走到操场尽头,兆和潇洒地将头发一甩,转身又回走,仍是边走边吹着口琴,动作利索,神采飞扬。也许正是这一瞬间抓住了沈从文的心,一见钟情。
穿着运动服的张兆和
沈从文一生喜欢“小兽”一样充满活力的姑娘,此后他小说里的女孩儿都是兆和的化身,黑黑的脸、黑黑的美貌、黑黑的眼睛,甚至专门写过一篇小说《三三》,而这正是他对兆和的爱称。
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第一封信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爱上了你?”此后四年,几百封信,高质高产,每封信都很长,放到邮局寄送都是要超重的。
最开始,兆和受不了信里这些“肉麻”的话,去找校长胡适评理,没想到这些才华洋溢的信打动了校长胡适,他忍不住为沈从文说话:我看他是顽固地爱着你哟;也打动了兆和的姐姐允和,她觉得沈从文幽默有趣;
天长日久,这些信也打动了十几岁的女孩兆和,纵然她的个性是如何的冷静、理性,后来她甚至忍不住在自己的日记本里抄录下来这些情话。
‘萑苇’是易折的,‘磐石’是难动的,我的生命等于‘萑苇’,爱你的心希望它能如‘磐石’。
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不会老去,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
我们相爱一生,一生太短。
多年后,有人问张兆和,你到底喜欢沈从文什么呢?张兆和说,没办法,他情书实在写得太好了呀!
沈从文、张兆和晚年
此后的一生,二人经历战乱的颠沛流离,文革时期的打压和困难,虽然有过不理解和摩擦,但始终相濡以沫,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02-
天才作家
小学没毕业到提名诺贝尔文学奖
除了爱情,沈从文更重要的身份,是天才作家。
胡适最早发现,他的作品里有单纯自然的人性之美和精雕细琢后的诗意铿锵,认定他是一个天才。
诺贝尔文学奖终身评委马悦然说,沈从文是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作家,花了20年把沈从文的所有作品翻译成瑞典文。
冯唐说,只上过小学的沈从文比现在一百个博士对于中国文化的贡献还大,体会中文的美,沈从文是必须要读的。
在那个白话小说刚刚兴起的时代,沈从文的语言自成一派,小说《边城》、散文《湘行散记》让人耳目一新,文字细腻、流畅、有古味、简洁准确。
他的小说写得像散文,有水一样的感觉。看似随意,其实背后有很深的讲究。汪曾祺回忆说,沈从文曾告诉他写文章最重要的就是准确,在万千词语中挑出最准确的那个使用。
代表他的语言和思想的高峰作品《边城》,被《亚洲周刊》评选为“20世纪华文小说100强”第2名,力压张爱玲的《传奇》和钱锺书的《围城》等大作。
在民国时期,有一种说法,说沈从文是中国的托尔斯泰,其实这两人有很多的不同处,但有一个共同点:都对底层人民怀有深厚的感情。
沈从文爱写船夫、妓女、农民、最下等的士兵,如《边城》《丈夫》《柏子》,写的都是这些普通的底层人民;
而且,不同于大多数中国现当代作家,把这些人当成国民劣根性的象征,沈从文一生都对这些普通人怀着温情,他觉得底层人民身上有最本真的善良、纯真,有生活的智慧,甚至抱着学习的态度,去写这些人的生活和心性。
-03-
赤子之心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沈从文出身乡野,他一生都受惠于这段经历,性格和作品里有股自然的纯真和野趣。
小时候他不爱读书,总是逃学,去山上看鸟、爬树、捉蚱蜢、采药;去水里游泳、钓鱼、猎狐、泅水过河;去街上,看卖菜的小贩,看打铁的大叔,看打渔的船夫,自然的一切让他看不够。
14岁,他去军阀军队中当了一个童子兵,生活艰苦,提刀弄枪,过上了刀头舔血的日子。看过砍头,收过朋友的尸,见过12岁的孩子挑着父母的头颅……
生活的苦难,生死的无常,他过早成熟,但其个性柔软又倔强,敏感又宽厚,将无数的黑暗,经过自己内心的消化,转化为温柔和悲悯表现出来。
一个什么背景、学历都没有的20岁青年,只怀揣着写作的梦想,他在北漂初期受尽艰辛,生活艰苦,但培养了“安忍静虑”的定力,此后面对文革这样的事情,仍能勉力向上,专心研究中国民间文物,写成巨著《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想为国家努力留下些东西。
晚年将近80岁,沈从文去美国讲学,兴致勃勃,像个小孩子一样,眼睛里闪着光,对许多新事物兴致勃勃,完全看不出他是经历过文革的人。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不折不从,亦慈亦让。
沈从文去世的时候,他的妻妹、民国著名才女张充和在美国得知消息,为他写了这四句挽联。16个字,在沈从文的学生汪曾祺看来,是对沈从文一生为人、作文的最贴切写照:
沈从文一生勤于写作,留下文字足有500万字,多如星斗,远超同时代的许多作家;一生怀有一颗金闪闪的赤子之心,对生活对别人从不抱怨,慈悲又谦虚,柔弱又坚韧。
其他网友观点
在中国文坛有这么一位奇人,
他只有小学学历,却成为了举世瞩目的文学大家;
甚至连续两次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
诺奖终身评委马悦然曾透露,若不是因为他逝世,
中国拿到这个奖的时间能提前24年;
他写过最动人的情话:
“我们相爱一生,还是太短”,十个字,却万分动人。
他就是沈从文,你读过他的《边城》,
一定记得他写的翠翠。
没有“大师”称谓,亦无“博士”头衔,
他说:“我只是个乡下人。”
今天是他去世29年的日子。
人们喜欢他,
就是喜欢他身为“乡下人”的楞劲和单纯。
他用自己喜忧参半的一生,
为我们守护了心灵的净土、
热烈的爱情和向往的生活。
▲ 1929年初夏,沈从文于上海留影。
1
北漂青年
“凡事都有偶然的湊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
1902年,沈从文出生在湘西凤凰。和许多小镇青年一样,尽管家里和学校都管得很严,但他还是顽劣、逃学,一心想着去看外面更丰富、灵动的世界,对他来说,那才是一本“大书”。
母亲无奈之下,把15岁的沈从文送进了兵营,在战乱年代,他却在兵营发现了文学梦。5年后,沈从文就毅然脱下军装北上求学。他愣愣地说:
“我要进到一个永远无从毕业的学校,来学那课永远学不尽的人生。”
▲ 1922年,沈从文于湖南保靖军队中。
时代虽然不同了,北漂青年的追梦心和苦涩其实一直没变。
他梦想考上名牌学校,可北京人才济济,他处处碰壁。他北大考不上,只能旁听;报考燕京大学国文班,面试官看到他只有小学学历,连标点符号都用不好,直接给了0分;好不容易考上了中法大学,却交不起28块钱的住宿费……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窝在北京酉西会馆的一间逼仄潮湿充满霉臭的小屋,拼命写作赚稿费度日,每天吃两三个馒头,一点小咸菜。这是一间由贮煤室改造而成的小屋,他苦中作乐地叫它“窄而霉小斋”。
▲ 1977年,沈从文在北京小羊宜宾胡同的“窄而霉小斋”。
1924年冬季的一天,天气异常寒冷,沈从文还是照常趴在书桌上写作,他只穿着一件单衣,腿上盖着棉被,双手冻得红肿,一边还在流着鼻血。
这时候有一个人推开门,见到这个将自己裹得奇形怪状的年轻人,赶紧解下自己的淡灰色羊毛围巾,拍拍上面的雪花,戴在他身上。
“我是郁达夫,我看过你的文章,你要好好写下去呀。”郁达夫是收到沈从文的求助信而来的,那个时候的沈从文穷困得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 郁达夫(左)与沈从文(右)
那天,沈从文说了很多,说到美丽的湘西小城和那里淳朴可爱的人们,还有他一直坚持的文学梦。
谈到中午,郁达夫请沈从文到一家小饭馆吃饭,两人花了一元七毛多。临走前,郁达夫把围巾和吃饭找回的三块多都留给了他。沈从文想到自己第一笔稿费才7毛,回到家中感动得大哭起来。
郁达夫回去之后写下了著名的《给一位文学青年的公开状》,给沈从文,也给所有北漂的文学青年,又同情,又批评他们只知道一纸文凭,却不懂得干点其他事情解决温饱。
沈从文一下清醒了。
▲ 1948年夏,沈从文于北京大学宿舍。
在郁达夫的介绍下,他终于在《晨报》登了第一篇文章。后来他的作品陆续发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人开始以“黑马”之势逆袭,成为了当时的文坛奇才。
他勤奋地写,不到20年的创作生涯里,他是同期作家里作品最多的一个;他实在地写,他的文风淳朴、笔墨简练,写出来的人物特别真实。
终于,胡适说他是“中国最有希望的小说家”,徐志摩说其作品“不是写成的,是想成的,值得反复读5次。”
他有乡下人的韧劲,所以吃得了苦;
他也很“赤诚”,所以能用笔构建、守护那个清澈的“湘西世界”。
也只有赤诚的人,才能在苦涩中,拨云见日。
▲ 沈从文抗战前于北平留影。
2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前些天,《朗读者》主持人董卿说,她最喜爱的一句情话,就是沈从文说的:“我们相爱一生,还是太短。”
1929年,沈从文离开北平去吴淞中国公学任教,爱上了学生张兆和。
和《边城》里的翠翠一样,张兆和也有一股返璞归真的美。沈从文渴望这份纯洁自然的爱,要将一腔纯粹的爱恋倾诸笔端。
▲ 沈从文笔下的湘西边城(今为湖南凤凰)。
有一天,张兆和收到了老师沈从文的信,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爱上了你?”接着第二封、第三封……源源不断,可是出自名门的张兆和对这个来自湘西的“乡下人”并无太多好感。
有一回,沈从文在情书中写道:“我不仅爱你的灵魂,也爱你的肉体。”这让张兆和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捧着一大叠情书跑到校长胡适那里告状。
▲ 1934年春,沈从文和夫人张兆和于北平达园。
谁知胡适看了信,反而对沈从文的文采大加赞赏,呵呵一笑劝她说:“他顽固地爱你!”张兆和带着倔强和傲气脱口而出:“我顽固地不爱他!”
让张兆和从“顽固地不爱他”到最终接纳他,沈从文用一封封滚烫的情书表达了四年。
▲ 1935年,沈从文在张兆和的老家苏州。
他给张兆和的弟弟讲故事,和她的姐妹聊天,他的亲和和赤诚赢得了张家所有人的好感。张兆和的态度也渐渐有了转变。沈从文临走时叮嘱道:“如爸爸同意,就早点让我知道,让我这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张兆和在征得父亲的同意之后,偷偷给沈从文发了一封电报,写道:“乡下人,喝杯甜酒吧。”邮局的人看了,觉得内容太怪,像密码,就不给发。张兆和涨红着脸解释了半天才给发。
▲ 1933秋,沈从文与张兆和于北平达子营新房。
1933年9月9日,沈从文和张兆和在北平中央公园成婚。长达四年的苦恋,终于结出了果实。而那一封封情书,浸着甜酒的香气,从南飘到北,山远水阔。
他用痴情的笔,赢得了自己的爱情。
执着而深情的情书,飘过了战火连绵的枯槁岁月,开出了馥郁芬芳的花。
▲ 1984年,张兆和为病中的沈从文洗手。
▲ 晚年的沈从文和夫人张兆和。
3
我只是个乡下人
“人生实在是一本书,內容复杂,分量沉重。”
从湘西到北京,从乡间到城市,从士兵到作家,沈从文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辛。始终融不进大城市的他自称是个“乡下人”,写的最好的自然也是他心目中的“乡野文学”。
他笔下的乡野人物,说最粗野的话,却有着最纯洁的灵魂,要哭则哭,要歌则歌,没有虚伪与矫情,不懂阴谋与算计,用活泼的生命,挥洒着淋漓的元气,那么得真诚与强烈。
生活,本就该保有一份乡野和纯真。
▲ 1932年,沈从文在青岛国立山东大学教书。
而他自己也是一个自然朴实、老老实实的“乡下人”。据说他第一次走上大学讲台时,发现整个教室都坐满了人,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站了十几分钟。幸好台下的学生没有起哄,都在静静地等他开口。
为了缓解尴尬,他急中生智,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句话:“我第一次上课,见你们人多,怕了。”他准备了好几天的讲义,一个多小时的内容,结果慌乱中只花了十几分钟就讲完了。剩下的时间,他不知道该讲什么好。这么腼腆自然的沈从文实在有趣。
▲ 1961年,沈从文在中国历史博物馆讲授古代丝织品知识。
沈从文一直想给都市文明中迷茫的人性指一条明路,然而时代却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
1948年,他被定性为“桃红色的反动作家”,他自此不敢写小说了,内心无比痛苦,两次自杀未遂,还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但他终究没有被击垮。写不了小说,就转向中国古代史与文物研究,竟也成为一个文物研究者。他身边的朋友都不理解他,纷纷离他而去。
但他仍旧坚守着他内心纯粹的信仰,在研究中仍见趣味,仍觉快乐。
▲ 1951年,沈从文在北京历史博物馆敦煌文物展陈列室门前。
▲ 沈从文在中国历史博物馆新陈列室做解说员,1959年摄。
沈从文最关心的是当时不被当作文物的扇子、马鞍、镜子、衣物、杯子等日常用品。他还专门为淘买来的“废品”办了一个展览。因为他觉得这些物件背后,都有劳动者的创造和故事。
▲ 1956年,沈从文在湘西研究少数民族绸缎服饰。
▲ 1956年,沈从文在湘西吉首和苗族歌手等合影。
沈从文后来耗尽心血写成了著名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读服饰研究,也能读到他的“有情”。他说:“真的历史是一条河。从那些事物里,我看到了平时我们所疏忽了若干年代若干人类的哀乐!”
他写乡野,写物件,关心着人的创造、劳苦和情感。
可是自然乡野越来越少,有故事的物件淹没在尘埃里,纯真朴实仿佛无处可归。
他用人性的笔,守住了生活本该有的样子。
▲ 1981冬,沈从文夫妇和助理王序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样书前合影。(王亚蓉摄)
这么一个纯粹自然的“乡下人”,写着散发着乡野气息的自由文学,从没想过站队,一直被冷落、排挤,甚至遗忘。他去世时,国内新闻一点声音都没有。巴金一连几天翻看京沪报纸,找不到老友的名字。
1988年,沈从文第二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资深评委马悦然认为沈从文这次很有可能拿奖,但当他得知沈从文逝世的消息,哭着走出了会议室。
▲ 1978年冬,沈从文在北京友谊宾馆为《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补充定稿(王亚蓉摄)
沈从文的一生大起大落,晚年时一直念着想要回到湘西。根据他的遗愿,他的骨灰在家人的护送下魂归故里。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片他曾经誓死守护的边城净土,如今要来永远守护这个纯粹自然的乡下人,埋葬他喜忧参半的一生。
▲ 沈从文1972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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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多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这句清新淡雅的表达,被很多人奉为最经典的情话。
比话更动人的是,沈从文和张兆和的爱情。
初遇张兆和时,她还只有十八岁,而他26岁。
他是讲台上羞涩木讷,不善言辞的老师,而她是坐在台下听课的女学生。
由于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都是自学,沈从文并不擅长讲课,所以第一节课就洋相百出。
站在讲台上一个字也讲不出,最后干脆直接对着黑板讲。
他万万没想到,目睹他出洋相的女学生中,就有以后成为他夫人的张兆和。
张兆和是美丽的,她的美不惊艳,但是很独特。
她皮肤黑黑的,还有点婴儿肥,并不是当时的主流美人。
甚至连张兆和的父亲都说,他家最美的应该是大女儿。
但张兆和浑身散发的青春气息,以及健康野蛮的美,是秀气的淑女所不能比拟的。
张兆和生性聪慧,曾夺得中国公学女子全能第一名,被广大男生雅称为“黑凤”,“黑牡丹”。
名气比同样出挑的两位姐姐高很多。
她也因此有很多追求者,有不少男生给她写情书,但她都不予理睬,还把这些追求者做成了编号,“青蛙一号”,“青蛙二号”,“青蛙三号”。
一次,张兆和在操场上边走边吹口琴,走到操场的尽头,张兆和潇洒地将头发一甩,转身又回走,仍是边走边吹口琴,但是动作自然,神采飞扬。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沈从文看见,他的心彻底沦陷了。
爱意萌动的青春岁月,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
也许是一个回眸,一个动作,也许是你恰好像极了我梦中的女孩。
生于古色古香,河水萦绕的湘西古城,沈从文骨子上喜欢淳朴,自然,不加修饰的人事物,尤其喜爱那原始野蛮的生命力。
这也是他喜欢张兆和的本质原因。
就这样,沈从文也加入了追求张兆和的大军。被编排为“癞蛤蟆十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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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老师的情书,张兆和有些惊讶,但是她看完还是没有回。
张兆和的沉默并没有让沈从文退缩,相反,他愈挫愈勇,一封情书接着一封情书地写,深情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密集而无法招架。
后来校园里传出风言风语,说沈从文如果追求不到张兆和就要自杀,情急之下,张兆和就拿着沈从文的全部情书去找校长理论。
当时的校长就是胡适。
张兆和拿着信对胡适说,老师老是对我这样。原以为校长会向着自己,没想到胡适说,他非常顽固地爱着你。张兆和立马回一句,我顽固地不爱他。
胡适甚至还要帮沈从文说媒提亲,张兆和连连打断。
没有得到校长的帮助,她只好一如既往地接受沈从文对她的感情浇灌,一封又一封,马拉松式地疯狂烂炸。
张兆和不是没有一丝一毫感觉,只是面对沈从文的热烈,她更加理性,她认为爱情只是霎那,过后还是归于平淡和冷漠。
但是她这个理性的姑娘,内心还是裂开了一道缝,用来接纳沈从文,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她赞他信写的好,处处为人着想,一片心肠还是可怜可敬的。
事情有了转机,但是进一步发展还是因张兆和家人的推波助澜。
1932年夏天,大学毕业后的张兆和回到了苏州老家,沈从文带着他买的礼物敲开了张家的大门。
接待他的是张兆和的二姐张允和。她告诉他三妹去图书馆了,让他进来等,沈从文听完说了声“我走吧”就走了。
张兆和回来后,二姐就把她骂了一顿:你假装用功,明明晓得他要来。
张兆和说:我就是用功,哪晓得他这个时候来啊。二姐张允和让妹妹大大方方地把沈从文请到家里来,张兆和终于鼓起勇气请回了沈从文。
二姐很喜欢沈从文,张兆和的弟弟也喜欢沈从文,他们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张兆和的选择。加之,张父的“儿女婚事,他们自理”。
他们在一起几乎没有阻力。
之前,沈从文害怕张父不同意,还托二姐询问他的意见,如若张父同意,让她回信给自己,好让他这个乡下人喝杯甜酒。
结果张父非常开明。姐妹俩就去邮局给沈从文发了电报,说,山东青岛大学沈从文允。
这场持续了四年的恋情,终于有了结果。才子佳人,一切都很美好。
一个在教书,写作,一个在图书馆工作,生活和工作,都既稳定又幸福。
他叫她三三,她叫他二哥。信中的两个人,情浓意蜜。
但凡文人,大都至情至性,缠绵多情,而又在心理上依赖,一旦遇到一个懂自己的女人,会付出全部的柔情、浪漫。
1934年的张兆和,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男人一路坐船,一路思念,一路写信,就如船下哗哗流淌的沅江水,甜蜜清澈。不仅如此,他还带了相机,带了彩笔,一边拍照,一边在膝盖上写信。
他恨不能把张兆和装进他的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吟唱一番。
他把对她的思念,柔情,写进了《边城》,写进了《长河》里。
那个不谙世事,执拗纯真的少女翠翠,还有“黑中俏”的夭夭都有她的影子。
可是如此甜美的日子却只是刚开始那两年,当浪漫的爱情走向实际的婚姻。
尤其是当两个孩子出世后,他们的生活便陷入了困顿中。
张兆和是现实的,务实的,而沈从文是浪漫的。
他渴望的婚姻除了有平淡的幸福,更应该是精神的琴瑟和谐。
但是张兆和不是文艺青年,她对他是不甚了解的,更别谈精神的交流。
她自始至终都是被动,无论是恋爱,还是嫁给他,而沈从文期冀的是热情,主动应和。
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他们都产生了分歧。
或许他们原本就不是一类人,看上去是般配的才子佳人,但也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张兆和本质上不是他笔下不顾一切,爱情至上的翠翠,她是理性的,并不是他灵魂上契合的女孩。
正如胡适说的那样:“这个女子不能了解你,更不能了解你的爱,你用错情了”。
张兆和晚年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过去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过去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
“太晚了!为什么在他有生之年,不能发掘他,理解他,从各方面去帮助他,反而有那么多的矛盾得不到解决!悔之晚矣。”
这是垂垂老矣的张兆和对沈从文忏悔。
这也说明了,年轻时的他们是有内在矛盾的。
沈从文是浪漫的,也是多情的,他曾说:“打猎要打狮子,摘要摘天上的星星,追求要追求漂亮的女人。
在婚姻中不顺畅的他,在婚姻外,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寄托。
她是高韵秀,笔名高青子,人称“福建玫瑰”。
高青子长得的确很美,是一个文艺女青年,一张白白的娃娃脸,身材高挑,打扮洋气。一见陌生人就羞怯地笑,给人一种优雅而脆弱的印象。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朋友的熊公馆。
沈从文眼睛一亮,攀谈之,才发现,她竟然是自己的粉丝,非常喜欢他写的小说,对他的作品和小说里的人物颇为熟悉。两人相谈甚欢,沈从文终于找到了知音。
一个月后,沈从文再次来到熊公馆,这一次,他是彻底爱上了高青子。
高青子一直对他有意,也很崇拜,这次见面,她更是用尽了心思。
她穿的衣裳是仿照沈从文小说《第四》中女主角的服饰。外人看不出来,但是沈从文一看便心知肚明。
她身材苗条柔软,优雅多姿,关键是对沈从文很热烈,很渴望。
她不仅聪慧,还心思细密,不仅理解他,自己也颇有才华,她的作品《紫》,沈从文看后连连点头说写的很美很好。
高青子自己也很痛苦,他爱上了才华横溢的大作家,但是他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沈从文跟她一样痛苦,但是他选择了坦白。
坦白他对高青子的爱慕和喜欢,他将自己的感受说给了张兆和听,张兆和又意外,又痛苦,又不解。两人开始了争执和争吵。
随后1937年,抗战爆发,沈从文,张兆和和两个儿子,先后来到了昆明。
不久,高青子也来到了昆明,并在沈从文所在的西南联大当图书管理员。
他们的往来更方便了,交往也更加密切了。
张兆和痛苦归痛苦,她还保持着理性。她不会为了爱情,为了精神上的爱与不爱而纠结,她是明朗而干脆的张兆和,她在意家庭的完整和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托人给高青子介绍对象,以挽回丈夫。
而沈从文,对张兆和当然是爱的,只是他渴求的太多了,只是他们结婚了,她变成了一粒饭黏子,而那个女人变成了窗前明月光。
当高青子像流星一样匆匆划过天空,他的生活,依然又回归到了现实。
1941年,高青子离开了西南联大,嫁了人,他们从此断了联系。
1946年,沈从文为纪念和张兆和结婚十三年创作的同名小说,《主妇》,他在书中写道:“和自己的弱点而战,我战争了十年。”
这话很明显,对于高青子,他最终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他们的相识正好是1935年,算起来整十年。
现在外界评论沈从文,有人说他是渣男,但其实出轨是对婚姻的倦怠,而疲倦是人的常态。
但是他能为了婚姻坚守,努力和自己的缺点战斗,最终和张兆和相伴相守到老。
这种有过瑕疵,有过挫折的爱,不也是可歌可泣的吗?
婚姻的波折只是沈从文波折一生的一部分。
他的人生也是跌宕起伏的,痛苦和失意绵延千里,缠绕一生。
1902年,沈从文出生于湖南凤凰一个普通人家。
因为家境贫寒,十五岁时,他不得不去家乡一个土寨当兵,以便有口饭吃。
在那里,他过了5年半兵半匪的痛苦,担惊受怕的生活。但也是那时,他游遍了沅水水域,水滋养了他的性情,对他以后的写作和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颠肺流离的日子里,沈从文唯一没有放弃的就是读书。
所以他不会甘于当兵,他要寻找他的梦想,他要找寻他人生的意义。
20岁那年,这是他一生中重要的转折点。
20岁之前他是被动的,沉睡的,为了生存而活着的。20岁之后,他开始清醒了,他要追随自己的内心而活。
1922年,单薄但心怀热血的他,来到了北京。
他想在北大接受教育,学习,但是只有小学教育的他,并没有通过大学入学考试。他只好在北大当旁听生,一切靠自己自学。
这段时间,他住在会馆里,会馆是旅居他乡的同籍人自发捐资修建的,管事的正好是沈从文的一个亲戚,所以他可以白住,减轻了些生活压力。
如此,生活还是很艰苦的,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他一边去北大蹭课,一边没日没夜地写作。
北京的冬天又干又冷,还经常会下起鹅毛大雪,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沈从文,买不起棉袄,也升不起炉火,冻的瑟瑟发抖。
此外,他吃的也是极为俭省,每日就是馒头就咸菜。
外冷内饥,前途一片漆黑,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依然生命如火般对待写作。
走投无路之际,他给北京的作家们写信,推荐自己。
当时在北大执教的郁达夫很是欣赏他的才华,于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郁达夫推开了沈从文的门。
但见一个身穿单薄外衣,用棉袄裹着两腿,用冻的红肿的手正在写作的沈从文。
也许是文人的心心相惜,郁达夫心酸地湿了眼,他连忙把自己的围巾给了沈从文,并带他吃了顿饱饭。饭钱一共花费了一块七,郁达夫将找回的三块三毛悉数给了沈从文。
回到住处,沈从文不禁大哭了起来。雪中送炭总是最温暖的一举。
后来在郁达夫的帮助下,他开始发表作品,并与胡也频,丁玲创办了杂志。
生活和工作慢慢好转了起来。
但不幸的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历次政治运动,沈从文一次都没有被落下。
1949年,沈从文被赶下北大的讲台,为了避免纷扰,他封笔去历史博物馆当了讲解员。
一个天才的小说家,正写的顺风顺水,心里装着好几部鸿篇巨制,但是此后的三十年里不敢写,不能写,心里该是一种怎样的苦楚。
这就像让鸟儿不能飞翔一样残忍。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文革时期,他更是被派去打扫女厕所。对于一个已经是一把年纪的文学老人来说,这是一种不折不扣的侮辱。
一次次来势汹汹的打击,使忧郁过度的沈从文陷入病态迷狂的状态,他不断念叨,“会湘西去,回湘西去。”
他也曾绝望地两度自杀,但都被救了下来。
可以说,沈从文的一生受尽了委屈,这也造就了他谦逊,坚韧不拔的性格。
和他的生活经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文笔是温柔似水的,是隽永朴实的。
他一生作品无数,是少有的高产作家。
1988年,诺贝尔评审委员会已经决定将诺贝尔文学奖颁发给沈从文。但因为他在同年已经去世,与诺贝尔文学奖擦肩而过。
但是这并不影响沈从文在中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中的地位。
正如他的墓碑中写的那样:“先生一生,淡泊名利,勤奋简朴,谦逊宽厚,自强不息,是一位伟大的作家,也是后辈学习的楷模。
作者: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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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沈的人生经历在其百度百科词条中已有详细介绍,这儿我想与大家分享一段关于沈的传闻,这是与沈从文相交四十年的学生兼老友萧乾的说法。
左起:萧乾、曹禺、沈从文、靳以(摄于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
据萧乾回忆:“我们的关系维持到1972年。我从干校返京回来看他,见他住房困难,想托市委一位朋友帮他解决一下。他知道后大怒,痛骂我耽误了他的政治前途,质问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在申请入党?’两人从此绝交。”
“沈从文文革中要求入党”,这一说法如此地富于戏剧性,所以获得了爆炸性的传播效果。但是萧乾这段回忆也受到很多人的怀疑。
首先萧乾是否在北京市委有如此能力的朋友就是问题,因为当时萧乾自己的住房问题还没解决,只能住在由门洞改成的小房里。他在回忆文章中说,他从外地回到北京后,一次次象进庙烧香一样,去房管所求人,裤子都快在房管所的椅子上磨破了,也没有任何结果。如果在北京市委有过硬的朋友,怎么不把他自己的住房问题也解决了?
其次,按李扬的说法,“按常理推测,沈从文申请入党是不可能的,中国共产党那时也不会让他加入。”
在解放后,沈从文非常清楚他的边缘地位和敏感身份,从没有提出过入党。他确实在闲谈说到过入党的事,不过显然只是一时戏言。 解放前后他曾经多次拒绝过统战工作者的入党或加入民主党派的邀请。远离政治,是他的明哲保身之道。在1975年动辄得咎的政治氛围之下,沈从文再天真不通世故,也不会贸然提出入党。
再次,沈从文自己当时正一次次为房子问题找领导,态度极其坚决,甚至当着领导落泪,根本不是一副为“争取入党”或其他而有所忌讳的姿态。
所以从常理来看,萧乾说的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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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北京女子图鉴》这本电视剧一下子火了,而在1922年,也有一个北漂,怀揣热情来到北京闯荡,他的名字是沈从文。
那一年,他23岁。他个头不高的,瘦瘦的,甚至有些呆头呆脑。出了前门的车站,他站在车场广场中四望。“北京好大!”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他随身带着一卷简单的铺盖,兜里有7块6毛钱。他先在西河沿某小客店住下,在登记簿上,他是这样向新的世界介绍自己的:“沈从文,年二十岁,学生,湖南凤凰县人”。
安顿下来之后,他就跑去找住在北京的姐姐沈岳鑫和姐夫田真逸。田真逸问:“你来北京,做什么?”沈从文勇敢而天真地回答:“我来找理想,读点书。”
他想要成为一个大学生,想要进入清华北大,但当时的他却只有小学的学历,看起来非常不现实。为此他只能自学,旁听大学课程。
为了找到出路,他不停地看,不停地写,异常执着地投稿,一次次怀着忐忑的心情,把手稿递到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手里,仿佛等待命运的检阅。
他写得太多了,以至于《晨报副刊》主编孙伏园,有点不耐烦。一次编辑会上,孙伏园把一大摞沈从文寄来的未用稿件摊开,说:“这是大作家沈某某的作品。”说完,把稿件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他住在一个隔断间里,那个“窄而霉的小斋”又小又潮,房内仅能搁一张小小写字桌、一张小床。
小屋里待不住的时候,他会到大街上逛逛,穿过胡同悠长的叫卖声,来到公园观察形形色色的男女。小姐少爷全都出了学校,在西单牌楼各找各的快乐。街上车来来往往像水流,糖果铺初燃好的煤气灯,在沸沸作声放浅绿色光。
北京是真热闹。
许许多多的大铺子各有特色,金碧辉煌,斑驳陆离,令人眩目。可是,这一切好像和这个来自六千里以外,小小山城里的乡下人并没有关系。看到了富裕人家的小姐先生,反而自己只是个边缘人,来北京这么久了,无论身处何处,他还是有一种异乡感。
其实来北京前,沈从文在“湘西王”陈渠珍手下做书记员,平时保管一些书籍、古画、瓷器,顺便做一些文字方面的工作,稳定并且安逸,是许多人都想要的工作。
他早年的军旅生涯中,有不少机会接触到一些书籍、报刊,来自北京的新文化书报的声音,让他不愿意再过那种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
他是那个在井底抬头看见了繁星的人,决心要“为一种新鲜声音、新鲜颜色、新鲜气味而逃”。北京是他眼中理想生活的城池,具有极大的阶层弹性,给予人选择的自由与上升的空间。
他离开湘西来到北京,接近那个文化和理想的中心,追求一个“独立人”的文化身份。
然而独自面对北京,他始终怀有深深的边缘与失落感。他没能融入这个都市,终究是一个“生活在城里的乡下人”。
投出的稿子杳无音信,身上的钱越来越少,沈从文向几个人发出了求援的信。
那是1924年,北京的冬天很冷,风沙极大。
27岁的郁达夫敲开了沈从文蜗居的窄门。他眼前这个年青人非常单薄,没有棉衣,也没有炉子,冻僵的手在坚持写作,“那一副样子,觉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郁达夫
当时的郁达夫正在北京教政治经济,他在日本东家帝国大学毕业时,拿的是经济学的学位,教书更多是为了生计考虑。而沈从文则想要只是一个文凭。
这一天,他们说了很多话。
时近中午,当知道沈从文尚未吃饭时,郁达夫便邀他到附近一家餐馆吃饭。饭后郁达夫掏出仅有的一张五元票子,付完账后,将剩余的三元多,和脖子上一条浅灰色羊毛围巾,一齐留给了沈从文。
半个多世纪后,沈从文对郁达夫的侄女郁风说,那情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后来他拿出五块钱,同我出去吃了饭,找回来的钱都送给我了。那时候的五块钱啊!”
郁达夫顶着风沙回到自己的住处,当晚写了《给一位文学青年的公开状》,发表于次日《晨报副刊》。
一餐饭,一条浅灰色羊毛围巾,一句“好好写下去”,还有一篇当头棒喝的文章,给了一个在寒冬弥留的游魂一把烧得正旺的火。
晨报老照片
1925年1月19日,《晨报副刊》刊登了他的散文《遥夜》,这篇文章被北大的哲学教授林宰平看到了。他以“唯刚”为笔名写了一篇评论文章《大学和学生》,文中引用了沈从文这篇文章的大段文字:“《遥夜》全文俱佳,实在能够感动人”。
当时林宰平已经46岁了,他“生平爱艺术,好朋友,精书法,能诗文”,与文化名流交好,在学术界颇有威望。他把沈从文带进新月社诵诗会,把徐志摩、陈原、朱湘、闻一多等介绍给沈从文。
徐志摩
沈从文曾这样回忆1925年,在松树胡同的院子里,第一次见到徐志摩的印象,这段记忆让他印象深刻,以至于有了一丝明亮的色彩,仿佛他在此时迎来了北漂的春天:
“那时节正是秋天,沿墙壁的爬山虎叶子五色斑斓,鲜明照眼。他坐在墙边石条子上念诗。同听的还有一个王赓先生。环境好,声音清而轻,读来实在很成功。”
北京,只是他漂泊一生的短暂停靠。
徐志摩是名门之后,他担任北大中文系的教授,创办新月社,和陆小曼谈了一场惊天东的恋爱。北京见证他生命中的黄金时代。
而对沈从文来说,他要有多努力才能越过阶级鸿沟,像一个男主角一样升级打怪,在北京赤手空拳地走下去?
沈从文在1928年离开北京前往上海,和好友一起创立诗社,后来又到青岛、湖南、昆明等地写作,教书,辗转各地。
解放以后,当各种政治浪潮铺天盖地而来,朋友们纷纷识时务为俊杰,听从“红绿灯”指挥的时候,沈从文还在那里犟头犟脑地守着自己。郭沫若一篇《斥反动文艺》的战斗檄文宣判了他政治上的死刑。沈从文被踢出了北大,赫赫有名的大作家、大教授被发配到历史博物馆当讲解员。
最后,他还是回到了北京。回忆往事,老人说:“在文革里我最大的功劳是扫厕所,特别是女厕所,我打扫得可干净了。”一位女孩听之动容,上前拥住老人的肩膀:“沈老,您真是受苦受委屈了!”
“我在旧社会吃不开,新社会也吃不开,且可说是永远吃不开的,也从不因此放弃工作责任和做人责任感。”——沈从文
他的一生都在艰难,困苦,孤独之中煎熬,却也因为创作而活了下来,留下了很多经典的著作和研究。虽因为不被理解而无归属,但也成就了自己的赤子之心。总之,更多关于他的经历,你也可以读读他晚年的口述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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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宁可少写,不可滥写
沈从文(1902-1988),苗族,湖南凤凰人。现代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者。
1.
1915年沈从文由私塾进凤凰县立第二初级小学读书,半年后转入文昌阁小学。因沈天性活泼好动且贪玩,常常逃学去街上看木偶戏,书包就藏在土地庙里。有一次他照样把书包放在土地庙,看了一整天戏。戏看完了,别的孩子早已放学回家,他再回到土地庙取书包,才发现书包不见了。第二天他硬着头皮照样上学,刚走到校园里一株楠木树下,就遇见了级任教师毛老师。毛老师罚沈跪在那株楠木树下,大声责问他昨天到哪里去了。沈回答:“看戏去了。”毛老师见沈贪玩逃学还如此理直气壮,便狠狠地批评他说:“勤有功,戏无益。树喜欢向上长,你却喜欢在树底下,高人不做做矮人,太不争气了!”经毛老师耐心说服教导一番后,沈知耻而后勇,一改以往顽劣脾气,勤奋学习,成绩提高非常快。
2.
沈从文第一次对书发生趣味、得到好处是5本医书,从中知道鱼刺卡喉时,用猫的口水可治愈。他第二次对书发生趣味、得到好处是读《西游记》,培养了他的幻想。他说,使我明白与科学精神相反那一面种种的美丽。第三次看的是一部兵书,本来他认为可以世袭云骑尉,但读后有了一个转变,发现自己已没有拘束别人的兴味。沈说:“这三种书帮助我、影响我,也就形成我性格的全部。”
3.
沈从文在西南联大任教时,因藏书太多,在客厅和一间书房里都以肥皂箱叠成各式书橱,而每本书都以白纸另作封套,再写上书名和作者。
4.
沈从文为人书写槛联,有时署名用“上官碧”或“上官紫”。
5.
沈从文创作,自称能在一件事上发生五十件联想。他的创作态度十分严肃,很少写应景文章。一次,有人问他对于写作的态度如何?他回答说:“写自己所知道的,宁可少写,但千万不可滥写。”
6.
沈从文在上海吴淞中国公学教书时,第一次上讲台,看见台下学生挤得满满的,他涨红了脸,好半天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道:“我第一次上讲堂,看见你们人多,害怕了。”下课后学生议论纷纷,传到校长胡适耳朵里。胡适笑着说:“上课讲不出话来,学生不轰他,这就是成功。”
7.
沈从文经常向相熟的报刊编辑推荐学生习作。为节省邮资,他大都把原稿纸边裁去后再寄出。
8.
1946年湖南遭受特大旱灾。湘籍作家沈从文在昆明报纸上刊登启事,立下心愿,卖字贩灾。启事中写道:“湘灾严重,死亡太多。我会写几个草字,想义卖100件,全部作账灾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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