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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闻记者 李季 实习生 吴晓帆

【编者按】

老人慢性病多，可以打新冠疫苗吗？罕见病患者可以打新冠疫苗吗？孕妇可以打吗？HIV携带者可以打吗？

当健康人群普遍完成新冠疫苗全程接种、加强针接种亦大规模铺开的情况下，尚未接种的特殊人群会面临较大的感染风险，筑牢免疫屏障亦需考虑纳入剩余少数。在近一年多接种实践的基础上，越来越多的研究成果、专家共识为特殊人群接种给出指引。

即日起，澎湃新闻推出专题“接种加速度”，集中呈现特殊人群接种指南，更好保护高风险人群。今天，专题推出第一篇，关注老年人接种。

相较于总人口接种率，我国老年人口新冠疫苗接种率仍然偏低。

4月15日，中国细胞生物学学会发出的公开倡议一度刷屏：珍惜国家和社会花费巨大代价带来的宝贵时间窗口，尽全力提高老年人的疫苗接种率，特别是加强针接种率。

该倡议书还写道，在全国人民中建立牢固的免疫屏障，努力实现疫苗接种“应接尽接”才是最有效的抗疫手段。

由于老年人群往往合并有基础疾病，人们对老人接种新冠疫苗的安全性、有效性一直有追问。近日，一项以接种者真实数据为基础的回溯性研究，给出了老年人及合并基础疾病人群接种科兴灭活疫苗的安全性、有效性评估。

该研究显示，就安全性来看，无论在健康人群组还是在基础疾病人群组，60岁以上亚组的不良反应均低于40-59岁亚组。就有效性来看，老年人中合并基础疾病人群的免疫原性总体略低于健康对照组。

4月11日，云南大学云南生物资源保护与利用国家重点实验室研究员张子杰在一场讲座中详细解读了该研究的相关数据，“在有效性方面，虽然（基础）疾病亚组有一定差异，但差异幅度不大”，“再加上老年人和合并基础疾病人群感染新冠后较高的重症和死亡风险，综合权衡利弊，我们非常推荐老年人及合并基础疾病人群尽快完成疫苗接种。”

老年人群接种率较低，免疫屏障仍有“漏洞”

4月11日晚，张子杰在线做了题为《新冠疫苗在特殊人群中应用的临床研究介绍》的报告。

张子杰介绍，由于众多老年人合并了慢性病、对疫苗在老年人和慢性病人群中的有效性和安全性不确定等因素，加之我国前期疫情防控做得很好、感染几率小，造成了我国60岁以上人群接种率相对较低的情况。

此前，国家卫健委副主任曾益新介绍，截至3月17日，我国60岁以上人口有2.64亿。在4月12日召开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会上，国家卫健委疾控局副局长、一级巡视员雷正龙介绍，截至4月11日，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中，完成全程接种2亿1329.3万人，完成加强免疫接种1亿5076.1万人。

以此推算，60岁以上老年人中完成全程接种者约占80.8%。对比而言，截至4月11日，全国总人口中已有88.3%完成全程接种。老年人全程接种率显著偏低。

张子杰表示，当前接种现状下，面对疫情威胁，很可能会出现“免疫屏障漏洞”，近期的香港疫情就是教训。张子杰介绍，香港疫情中，“感染新冠死亡的人群中，90%左右是老年人以及合并基础疾病的人群，一个重要的特点是，这部分人群大多没有接种过疫苗或只接种了一剂。”

此前，中国疾控中心免疫规划首席专家王庆华也曾介绍，4月8日香港一个新研究显示，在60岁以上的人当中，没有接种疫苗所导致的相对死亡风险，是接种两剂次及以上人群死亡风险的21倍。

张子杰同时给出了一优秀案例做对照。他介绍，新西兰是全球新冠感染死亡率最低的国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新西兰75岁以上的老年人新冠疫苗接种率为100%，保护了高危人群。

张子杰认为，有必要推动我国高危人群中的新冠疫苗接种，以降低我国受到疫情侵扰时的死亡率和重症率。

此类呼吁正不断传出。4月14日下午，中国细胞生物学学会发出公开倡议：在全国人民中建立牢固的免疫屏障，努力实现疫苗接种“应接尽接”才是最有效的抗疫手段。珍惜国家和社会花费巨大代价带来的宝贵时间窗口，尽全力提高老年人的疫苗接种率，特别是加强针接种率。

该倡议书写道，“加强针对保护老年人更加关键，但接种率更低——约一半的老年人没有接种加强针。”

在4月12日召开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会上，雷正龙介绍，截至4月11日，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接种覆盖人数达2亿2477.7万人，完成加强免疫接种1亿5076.1万人。

该倡议书写道，“我们呼吁各级政府持续加强老年人群体疫苗接种动员，并为老年人接种疫苗提供各类便利；我们希望老年朋友相信科学，以事实为依据，打消疑虑，主动接种；我们鼓励年轻的朋友和家中的老人做好沟通，提高老人接种意愿，这是对长辈最好的保护。我们呼吁科学家群体采取各种方式向大众解释疫苗的科学原理和有效作用，用科学的思维、大众化的语言和有效的沟通方式解答公众的疑问。”

有效性：个别疾病组抗体水平略有降低，总体有效性与健康组一致

科兴新冠灭活疫苗（CoronaVac）是我国广泛使用的一款疫苗。这款疫苗在常见的慢性病人群中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相对于健康人群是否一致？老年人中合并基础疾病人群接种灭活疫苗是否具有同等的安全性？

围绕以上问题，张子杰在线上报告中解读了最新研究数据，据其介绍，该研究由云南大学、海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科兴疫苗合作开展。

该研究为回溯性研究，选取了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癌症及肥胖这6类常见基础疾病，合并这些基础疾病的人群被列为研究对象。

该研究纳入了1266名受试者，其中健康人群组229人，基础疾病人群组740人，另有一组为序贯组，共297人，入组受试者接种的两剂疫苗的厂家不同，一剂为科兴灭活疫苗、另一剂为国药武汉所灭活疫苗。

从年龄组别来看，该研究划分为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群组、40-59岁的高龄成年人群组。张子杰表示，60岁及以上这个特殊人群是该试验重点关注的人群，希望该研究能解答大家对新冠疫苗安全性和有效性的疑惑，以此减少老年人和合并基础疾病人群的接种犹豫。

张子杰介绍，该研究采用了真病毒攻毒实验室检测的方法，即在生物安全级别较高的实验室，用活病毒进行实验，以检测接种疫苗人群的血清能多大程度提供预防新冠的保护效力。“血清学检测得到的抗体滴度，是研究中接受程度最高的黄金标准。”张子杰说。

基础疾病人群接种后保护力的持续性与健康人群是否相似？血清检测给出答案。

研究数据显示，在全程接种后14-28天、全程接种后3个月、全程接种后6个月这三个时间点，受试者血清中和抗体几何平均滴度（GMT）在全程接种后14-28天最高，在接种后3到6个月明显下降，但抗体滴度在各个疾病组中没有特别大的区别。“所以常见的几种基础疾病，对于疫苗的整体保护性没有特别明显的影响。”张子杰说。

如果分年龄组来看，在40-59岁的成年人组受试者中，相较于两剂均接种科兴的小组，序贯组（两剂接种为科兴-武汉所或武汉所-科兴）中和抗体水平略有降低，出现了统计学显著差异。同时，高血压组和肿瘤组也观察到了统计学上显著的抗体水平下降，但是幅度不大。

在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组受试者中，老年组合并基础疾病人群免疫原性总体略低于健康对照组，其中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组、肿瘤组与健康组对照差异统计学显著，抗体几何平均滴度（GMT）为健康组的约60%。

张子杰介绍，从上方受试者抗体反向累计分布图可以看出，健康组及6类基础疾病组，抗体分布水平比较一致，只有序贯组折线下落较低。“所以这部分研究中，总体能得到的结论是，在个别年龄段的特别疾病中，虽然能看到（抗体水平）统计学上显著的差异，但差异幅度较小；幅度明显、并且统计学显著差异的是序贯接种人群。”

张子杰表示，有效性方面虽然在几种疾病的亚年龄组（中年组、老年组）中出现了一定差异，但差异幅度不大，“因此，我们总体结论也认为，在合并基础疾病的人群当中，特别是老年人群中接种新冠疫苗和健康人群接种的有效性是一致的。”

安全性：老年组不良反应低于中年组，疾病组疲劳等轻度不良反应略多

该研究还通过回溯性问卷调查，了解了受试者在完成两剂疫苗接种后1-14天内，出现不良反应的频率，以此评估疫苗安全性。

张子杰介绍，若将疾病组和健康组对比，总体上出现了统计学上显著的不良事件发生差异，但差异幅度不是很大。

上图显示了每一个疾病小组中，被调查的不良反应事件的发生次数。总体来看，研究中主要出现的是绿色所示的一级不良反应，也就是轻微不良反应。黄色所示的二级不良反应出现较少，这是指对生活有一定影响、但可不就医就自愈的情况；蓝色所示的三级不良反应也出现较少，三级不良反应主要表现为相对较为严重、对生活造成一定影响、需要寻求医生帮助的情况；四级不良反应在研究中没有出现，这主要是指需要住院治疗、甚至有死亡风险的严重不良反应。

研究还分别比较了各个疾病组中出现不良反应的频率，如上图所示，武汉/科兴序贯组的不良反应频率明显高于健康人群对照组；高血压组、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组也出现了显著的总体不良反应升高；其他疾病组与健康人群对照组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那么，高血压人群、慢性呼吸系统疾病人群不良反应发生率略高，是否会构成问题？

研究发现，如上表所示，对于高血压组，不良反应有统计学上显著差异的在40-59岁年龄组，60岁及以上年龄组差异不显著。

对此，张子杰具体分析道，40-59岁年龄亚组的不良反应差异主要是由“非接种部位（全身）不良事件”贡献的。他介绍，“非接种部位（全身）不良事件”一般是指全身疲劳、恶心、头晕、想吐、头疼、发热等症状。该研究进一步分析发现，高血压人群中比健康人群更多出现的不良反应症状锁定于疲劳。

“疲劳这种不良反应事件并不会对我们的生活或健康构成很大威胁。”张子杰介绍，接种后出现类似感冒症状的全身疲劳乏力、或接种部位疼痛，不是新冠疫苗所特有的，而是各类疫苗接种后都较为常见的不良反应。

对于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组，研究发现，贡献了慢性呼吸系统疾病和健康人群之间不良反应差异的是“接种部位疼痛”。张子杰介绍，这也是各类疫苗接种后较为常见的轻度不良反应，主要是由于接种后局部炎性反应引起，一般几天后会自动消失。此外，在肿瘤组，主要贡献了不良反应差异的也是“疲劳乏力”这个症状。

综上所述，张子杰总结道，对于所研究的6类基础疾病人群，虽然在高血压和慢性呼吸系统疾病人群中出现了统计学上显著的和健康人群的不良反应差异，但这些差异幅度不大，且以接种部位疼痛、疲劳乏力这类症状为主，都对健康威胁不大，而且可在短时间内自愈。“我们通过研究得到一个重要结论，在合并这些基础疾病的人群中，尤其是60岁以上的老年人群中，接种新冠灭活疫苗总体上还是非常安全的，和健康人群接种没有明显区别。”

研究还总结道，无论在健康组还是在基础疾病组，60岁以上亚组的不良反应均低于40-59岁亚组。“再加上老年人和合并基础疾病人群感染新冠后较高的重症和死亡风险，综合权衡利弊，我们非常推荐老年人及合并基础疾病人群尽快完成疫苗接种。”张子杰表示。

责任编辑：钟煜豪 图片编辑：蒋立冬

校对：栾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