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蓬|米仓道新探

米仓道新探
文|王蓬
古道一夜
倏地,车灯熄灭,四周顿时一片漆黑,坡岭、崖壁、公路……全都隐没了;唯有风声、雨声,以及山谷涧汇聚的洪水涛声袭来,让人心里蓦地滋生出一种孤单无援的凄凉感觉。
“灯咋不亮了?”我们三个都跳下小手扶车厢,问坐在驾驶座上的牛子。“发电机坏了!”牛子动也没动。
那是1979年秋天,我还在乡村务农。农村刚刚松动,可以外出打工了。邻居牛子哥哥在交通局工作,协助联系去南山清理洪灾造成的公路塌方。大家都爭着去挣零花钱。我愿意去是前次去南山留下的美好印象。农村人把秦岭叫北山,把巴山叫南山。就像把秦岭古道叫北栈,把巴山古道叫南栈一样。
巍峨大巴山
南北山区确有区别,秦岭巍峨雄浑,造就民风豪放,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巴山逶迤延绵,夜雨出名,物产丰饶。因而民风婉约,饮食也带了讲究。前一次去是牛子家修房,牛子哥哥在南山买下木料,大伙帮着往回运,发现南山农家都腌制盐菜,厨房一溜瓷坛,分别盛着椿芽、豇豆、蒜台、竹笋、山油菜、雪里红,最绝是小鱼,黄昏在漫溢的溪水中布下网筛,清晨便有收获。制成腌菜最为可口。南山也宰年猪,不像北山兴吃“刨膛”谁家杀猪全村都来大吃一顿。而是熏成腊肉,细水长流。隔三差五,腊肉炒了各类盐菜,四个盘盘,一壶苞谷烧酒,也算南山人家的享受。上次去就受到这样的款待。
但这次去后才知道是在古道基础上修的简易公路。标准低,路况差,迂着大雨便跨塌。我们去后活没干上三天,雨就下了七天。呆在工棚,整天看着满山白蒙蒙的雨雾,急死人了;账没结,没钱,粮也尽了;更要紧的是眼看河水猛涨,一旦冲了公路,连人带车困在山里咋办?下午,雨刚小点,四个人全坐不住了,铺盖和工具一清点,就上了路。原想百十里路,天黑准到家的。可一路塌方滑坡,走到高家岭,天就打麻影儿了。这会儿,黑的连对面人都看不清,公路一边是崖壁,一边是深谷,又是夜晚,没灯,车根本没法开。但不走咋办,荒山野岭,黑灯瞎火,到处雨淋淋、湿漉漉,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牛子默默地点燃了纸烟,嘴上悬起一点火星,在夜色里特别显眼。“别吸了,把烟都拿来。”猫子喊着,又吸鼻涕,又象在紧腰带。他一年四季都是这样,衣服上永远没有纽扣,胡乱用什么拴着,鼻涕也永远收拾不住,老听他吸着鼻子。
“咋,舍不得么?”
“吃嘛,一顿一斤核桃酥,没烟,活该。”长发说着也点燃了烟,还故意在猫子跟前一晃,谁知还没进嘴,就让猫子一把抢了去:“你给不给。”
“土匪!当真在茅坡上哩。”长发骂着,可猫子却不管那事,把点燃的纸烟在牛子面前一晃:“开车,这不是灯。”说着,他举起烟往前走了几步,果真,在前面的公路上出现了一点惺红的光亮,虽小,但引路是没问题的。
“嘿,这熊,还有这点子……”长发掏出整盒烟:“给,才抽了一根。”
“我这还有九根,再加上这半根。”牛子也熄灭了嘴上的烟。可惜,我一根也没有,这一刹那,我真后悔为什么没有学会吸烟。
盘绕巴山路
又起程了,猫子走在前面一丈远的地方,手拿着唯一的雨伞,一手把纸烟举过肩膀,牛子便开起小手扶,盯着那点红光。小心翼翼地开着,速度慢得跟蜗牛爬一样。一根烟接一根烟;一段山路接一段山路。雨是小些了,风仍吹着,裹着湿润的凉意。我和长发坐在湿漉漉、凉浸浸的车厢里,谁也不说话,身体随着车斗不停地颠簸。
“谁来换一下,手举得好困。”大约燃完了十来根烟之后,猫子在前面喊了起来。
“我去。”顾不得停车,我跳了下去,接过猫子手中的烟蒂。这一段正好上坡,风朝山下吹着,一手打着雨伞竟有些费劲,另一只拿烟的手也得举着。烟虽轻,但手老举着,也确实不舒服。点燃第五支烟时,便困得难受了,无怪乎什么重活从不怯阵惜力的猫子都喊换人呢。但这会儿只能坚持,手上的烟还剩下五支时,上了坡顶,凭地形,判断是到梁顶。天,这才是一半路呀,烟点完了,人也饥困的不行,雨停了,夜色却愈浓了,无灯无火,是根本无法再走的!
“干脆,找个地方歇下算了!”又是猫子出的主意:“下坡转弯处有个号棚,来时见过的。”
上-米仓山下收获红薯-下-巴山人家
没人吱声,足见都同意的。果真,转过山弯,把小手扶停在路边,细心的牛子又扒下传动皮带,扛了被窝,在一块包谷地边找到了那座号棚。一根火柴划亮,它便一览无余地呈在眼前,这是山区群众为防野牲口糟蹋秋庄稼临时搭起的茅庵。不大,里面仅一草铺,一火堆的地盘,弯腰进去,一股阴湿发霉的气息扑鼻而来。可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了,又在几根微弱短暂的火柴光亮里,扒开茅草、拉开被子、几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便都挤着睡下了。地方小,脚腿根本伸不开,盘着压着。就这,睡意仍然袭上身来,而这狭小阴湿的号棚也仿佛成了全部的依托,烦愁乱绪全都丢扔一边儿去了,一心无挂地进入了梦境……
夜半,不知是因渐寒的夜气,还是猫子如雷的鼾声,我醒过来,没了睡意,向庵外看去,依旧一片墨黑。看久了,又显出浓黑、淡黑、深黑、浅黑……浓深的大约是崖壁、大山的轮廓,浅淡的就肯定是无限的夜空了。侧耳静心细听,四周静悄悄的,似乎整个巴山都在浓黑的苍穹下睡熟了;偶然又刷地一下,大约是觅食的野狐或刺猪窜过草丛,接着,又有一股闪雷般的音响传来,哦,那是山谷惊心的涛声,奇怪的是,这涛声一旦传入耳际,便象生了根似的再也不肯离去,让人在心里随着涛声产生无穷无尽的联想……不是么,事先谁能想到会在巴山深处阴湿狭小的号棚度过一夜?这就象人生中出现的那些意外一样值得玩味,而得失利害又常在若干年后才显现出来……
不过,这回的利害却很快就显出来了。当灰白色的曙光现出后,我们发现天阴得厉害,山峦谷涧浮游着黑灰的云团,潮湿的空气带着浓浓的土腥味,不好,会有暴雨!这想法催促我们迅急上了路……
果真,就在当天,暴雨倾盆,山洪暴涨,那条公路竟中断月余之久。好险!之后,每当想起这事,那巴山一夜,如前所叙的种种情景就浮雕也似的呈在眼前,让人难忘,让人回味……
古道新探
若干年后,探訪蜀道。重点放在秦岭,盖因其区分南北,界定江河,且历史遗存丰厚,对穿越秦岭的褒斜,陈仓、傥骆、子午多次踏訪,所以非下功夫难了解清楚。相比之下,对穿越巴山的金牛、米仓、荔枝三道,重点放在了金牛道上,因汉唐时期金牛道即是与陈仓,褒钭連接,沿嘉陵河谷入川的官驿大道。李白经历咏叹的也是此道。即便今日,宝成铁路,川陕公路、乃至京昆高速公路也莫不沿此路线。
米仓传统古道
相比之下,米仓道不如其它几条蜀道显赫。但也具备古道特点, 即沿溪觅路,此塞彼通, 成网状态势。比如米仓道便有东、中、西三条线路,均需翻越属大巴山系的米仓山,故这三条线路通称米仓道。东、中、西三条线路起始点均为汉中,出南门经大河坎或上下水渡过汉水,进入南郑县境。南郑目下虽属汉中市所辖区,历史上却早于汉中青史留名。公元前770年,中原地区的郑国由于受到匈奴犬戎攻击,“其民南奔”始有南郑其名,且在历史上与“汉中”交替使用,成为汉中盆地的名号。同时,南郑也为资源与人口大县。
发源米仓山的冷水河、喜神河、白岩河由南向北汇进汉水,在米仓山下造就大片丘陵浅山与河谷平原,皆在南郑境内。造就新旧石器时代龙岗先民遗址;造就了进入《诗经》的南郑地理座标汉山。米仓道也分别沿这几条汉水支流穿越大巴山,到达四川的通(江)、南(江)、巴(中)。东路沿冷水河高家岭、牟家坝、青石关、回军坝、天池梁至西河口,可到四川通江和巴中。当年,在米仓道度过一夜的即此线,大约在高家岭附近。
发源于米仓山的汉江支流濂水
高家岭也以出产陶瓷出名,早年的古道便是贩运各种瓷器到汉中碗铺街。中路出汉中南门过汉水、经大河坎、中所营、草堰塘、青树、黄官、红庙、喜神坝可至四川南江县,再至巴中。米仓道西路出汉中西门,经上下水渡过汉水,经石拱桥、高台寺、新集镇至两河口后,又可分为三线,或由岭镇、庙坝至四川南江县城;或由魏家桥、云河也可到四川南江;或由元坝、黎坪至四川旺苍县。总之“条条大道通罗马”凡是由汉中南越汉水,进入米仓山通往四川的古道统称米仓道。
米仓道见于史籍的是东汉末年,张鲁利用汉中四塞险要、物产丰饶优势,推行五斗米教,凡入教者都需交纳5斗米,放置驿站,供过往行人享用;再是济困扶贫,发展生产,形成颇有原始共产主义味儿的政教合一的割据政权,广受百姓欢迎。朝廷竟奈何他不得,索性授张鲁镇宁中郎将,汉宁太守,保境安民达30年之久。
曹操统一北方后,目光盯到汉中,亲率大军征讨。张鲁兵败后仓慌出汉中南门,越汉水经米仓道逃往四川巴中。张鲁离开汉中时做了件好事,当时钱粮盈库,手下劝其烧毁以免资敌,但他认为稻粱皆百姓生产,来之不易,离开时封存完好。曹操意外获得大批钱粮,特地派人劝回张鲁,封其为“阆中侯”;还破例封他5个儿子为列侯;又让自己儿子曹宇娶张鲁女儿为妻,结为联姻关系。
再是刘邦在汉为王时,产生的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大多数学者认为应在褒斜道的马道镇,也有学者认为事情发生在米仓道。追上韩信的地方至今仍叫截贤岭。《资治通鉴》中“汉记”胡三省注文中说“其路险峻,三日而达于山顶。其绝高处,谓之:孤云、两角,去天一握。孤云、两角,二山名也”。南宋诗人陆游亦有诗:
日薄霜清十月天,马蹄声里送流年。
店当古道三叉处,山似孤云两角边。
说明米仓道在南宋在时应为川陕间通道之一。至于萧何是否在米仓道截贤岭追上韩信?没有出现确证之前,可以与褒斜道的马道镇萧何追韩信处两论并存。
宋-陆游咏叹米仓道诗作
米仓古桥
米仓道值得记叙的是几座古桥,惦念多时,终于在2018年9月了愿。久雨初晴,与刘清河教授、汉台李骁勋八时出发,在南郑接上古道专家余忠平,他系西北大学历史系毕业,返回家乡南郑在文管所工作多年,目下为南郑文(物)旅局副局长。曾在1991年,找到当年米仓道背夫带路,步行半月探访米仓古道遗迹,知道三座古桥位置。几次联系,皆因事推后。古道遗迹常因道路改线,丛林覆盖,仅凭史料记载难以寻觅。故探访古道最好有向导,可以事半功倍。在余忠平带领下,顺利找到米仓道上三座古桥,容分叙之。
定波桥现状
定波桥 在米仓道中路经过的青树镇平桥乡东侧。现已废弃,被农户利用为柴房。桥侧立有咸丰五年(1855年)修桥碑。已有160多年历史。推理此处建桥历史更久。桥为巨型石条砌就,用桐油、石灰古法粘合,一孔跨越汉水支流濂水脉流,中不设墩,两侧有护栏。桥长7.75米,宽3.34米,高6米,形制完整。
大高桥 在喜神坝乡群福村,濂水河上游贾家河上,系双跨石桥梁。此桥利用河边天然巨石为桥墩,巨石叠压,东西走向,全长12米,宽1.2米,无护栏,高出正常水位4.5米。我们去时久雨初晴,水量充沛,激流如矢,泛着白浪,奔腾喧哗。大高桥尽管已废弃,形制犹存,长达丈余的石条高耸激流之上,步行其上仍为之震憾。
大(左)小(右)高桥
此处桥梁修建年代不详,以据形制,不应晚于清代。其时并无现代起吊工具,如此巨型石条,如何吊装上近两层楼高的桥敦,不能不佩服古人的智慧。此桥在1980年修陕西南郑至四川南江首条公路二南路时废弃。但近年公路改造,不再跨越河流,故1980年所修公路桥梁也被废弃。
小高桥 在喜神坝乡群福村,濂水河上游贾家河上。距大高桥以上仅500米远。南北走向,全长5.5米,宽1.2米,无护栏,高出正常水位2.5米。两岸以巨石错缝平砌桥墩,桥面为并列三根完整石条。此桥已废弃不用。因在公路下方约50米河边,形制保持完整。此处,应与大高桥一起立碑保护。
除这三座在米仓古道必经河流的桥梁之外,我们还在新集、濂水、喜神、青树、黄官、红庙、协税等集镇发现不少仍在使用的桥梁,从形制上看,也多在百年以上。这些溪流多属濂水及其支流,盖因巴山夜雨亘古出名,年降雨多达1400至1800亳米,几乎是秦岭年降雨量一倍。这也造成沿溪开劈的米仓古道多次跨越溪流而多桥梁。也为今日留下难得的古桥遗址。
今日米仓道
另外,值得记叙一笔的是米仓古道沿线陕南川北一带的民俗得到较为集中的保留,几条支线经过的二里镇、牟家坝、碑坝,以及红庙、青树、黄官、喜神坝等去处,连地名都含红、青、黄的诱人色彩。古道所经集市,皆街巷悠长,铺板门面,弯弯灶,吊脚楼,黄玉米,红辣角,肥猪过街,腊肉成串,竹椅茶舍,小鱼腌菜以及街镇四周梯田、池塘、水牛、牧童构成了一幅色彩鲜明、情调浓郁的大巴山风情风景画,连美院师生都常来这一带绘画写生呢。
小镇风情
附记: 米仓道古迹遗址
1, 禁盐摩崖 在勉县金泉乡贾村坝石梯坡半崖石上。此摩崖刻石高90厘米,宽78厘米,直书六行,共五十三字。内容为禁止私运茶与食盐的布告,揭发者可得赏钱五十贯。系南宋绍熙五年(公元1194年)褒城县茶马张刻。此摩崖虽工拙字劣,却有史料价值。《宋史》截“汉中买茶、熙河易马”,熙河即临洮。“茶马互市”达到高峰时,每年易马达3万多匹。仅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汉中收购茶叶便达700余万斤,形成规模巨大茶叶市场,客栈、酒楼、茶肆商幡招展,成为当时与开封、成都并列的全国三大税收城市。
2,褒城坡 在南郑县庙坪通往南江途中。有一段长约数百米的青石铺就的石梯道路,从山脚直到山垭。此段山垭下方凿有圆形通道,形制类似褒谷石门。褒城坡有图片收进王开主编《陕西古代道路交通史》(人民交通出版社,1989年8月)。
3截贤岭 在四川省南江县两角山下,被认为是萧何追韩信处。原竖有唐代集州刺史杨师谋所立石碑及淮阴侯庙,遗迹可考。因唐距西汉较近,而留坝马道萧何追韩信处所立几通石碑皆为清代,故有学者认为南江县两角山截贤岭才是真正萧何追韩信处。汉中文史专家陈显远便持此说,曾著文详述。
川陕交界-蜀门秦关
4,功德方碑 在四川省旺苍县城仅3公里的灵溪沟。旺苍之米仓道起于汉中,经卡门、鹰嘴岩、黎坪、旺苍县,止于阆中,故有“上至秦陇,下达苍阆”之说。旺苍县城距至何家垭,是目前少有的保存较为完整一段古道, 沿途竖有三座清朝修路立的三座形制为四方形的石碑,分别立于山底、山腰和山顶垭口,被当地群众称为一方碑、二方碑和三方碑。已被旺苍县人民政府公布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5, 牟阳古城 在四川南江县米仓山大坝。是米仓丛山中少见的开阔谷地,亦为米仓古道商旅中转之地,有古代建城遗址,相传韩信在此练兵,张鲁在此囤积军粮,诸葛亮在此筑城池……但均缺确证。目前属四川南江县光雾山景区。
6, 空山坝战役遗址 在四川省通江县空山坝镇中坝村。
1932 年底,红四方面军入川建立川陕革命根据地。蒋介石委任二十九军军长田颂尧为“川陕边剿匪督办”。田即指挥部队对根据地进行“三路围攻”。空山坝距通江城200余华里,四周重峦叠嶂,为红军歼敌提供了地理优势。1933年5月17日,红四方面军总部在空山坝召开军事会议,决定集中主力歼敌王铭章所领左路十三个团的战斗部署。以十一师师长倪志亮,政委李先念率部由空山坝从北向敌左侧迂迴,断敌后路。十师、十二师主力由空山坝以东以长坪地区攻敌右翼,七十三师坚守大小骡马及小坎子等阵地,待时转入正面进攻。二十日晚间,红十一师三十三团冒雨由空山坝西北通过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秘密插入敌侧后,二十一日凌晨四时,空山坝西南之敌突然进攻,遭到十一师坚决阻挡,七十三师、十师、十二师乘机向敌正面,右翼发起进攻,将敌包围于空山坝以南余家湾地区。经三昼夜激战,歼敌六个团,击溃敌七个团,毙、伤、俘敌旅长杨选福、旅参谋长李汉诚以下官兵五千余人,获长短枪六千余条,机枪二十余挺,炮五十余门,敌全线崩溃,反“三路围剿”遂获全面胜利。时称“空山坝大捷”,系红四方面军创建陕川根据地的关键性战役。2015年5月,通江县在空山战役遗址修建纪念园,作为爱国主义教育纪念基地,激励后辈,不忘先烈。
南郑政协组织机关与相关人员参观空山战役纪念馆
七,坝溪苏维埃政府遗址位于南郑碑坝镇坝溪李子垭
南郑政协组织参观李子垭苏维埃政府遗址
1932年冬红四方面军进入四川创建巴中、通江、南江为核心的川陕根据地。现属陕西南郑的碑坝、福成两镇在历史上属四川通江管辖,这在地理上也有道理,因两镇均位于巴山分水岭天池梁之南。梁北冷水汇入汉江,梁南碑坝河却流入嘉陵江。两镇在民居、饮食、服饰、风俗上也与川省无异。直到1954年, 碑坝区(含福成镇)因距通江县城太远才划归陕西南郑。故两镇当时是川陕根据地核心地区,四方面军主要领导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张琴秋、李先念、王树声等都曾在此活动。四周山岭也属空山战役战场,至今群众还不时在丛林发现战壕,捡到枪械。当时这里属红江县第五区苏维埃政府,其驻地在今碑坝镇坝溪村李子垭。李子垭有张氏为当地大户,拥有百余间木架瓦屋,包括四个天井,大小门99道的大院。正好成为政府机关和红军医院驻地。红军打富济贫,扩红分地,引起当地土匪民团极端仇恨。1934冬,民团与土匪合谋集中数百名暴徒,夜袭红色苏维埃政府。土匪在夜色掩护下,先放火烧毁房屋,再捕杀红军。区妇委会主席朱仕秀、少共书记鲜奎模、游击大队长程文学及红军伤病员共74人全部遇难。时任73师师长王树声带兵救援,土匪逃窜,面对废墟,红军将士化悲痛为力量,王树声倡导栽下74棵青松,借以怀念战友。如今,满山青松葱郁,成为一处缅怀革命先烈,进行红色文化教育的基地。1981年,该遗址入列南郑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当年栽下的青松已巍然成林
八,程氏宗祠及大院 位于南郑区福成镇底坪村。
程氏祠堂梁柱题款始建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距今120多年。相邻的程氏大院较祠堂陈旧,推理修建时间应更早。据程氏家谱记载:程氏一族来自河南,在“湖广填四川”大背景下到底坪安家。这也与明代中期,玉米、薯类由北美输入,适宜高寒地区生长相关。秦巴山区遂成移民输入之地,经过多代开发,站稳脚步,村落形成,家族聚集,钱粮积累,“温饱而知礼仪”,宗祠大院便也诞生。程家祠堂应是移民文化的见证与结晶,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内函。
这两处院落均由巨石巨木构建,采用传统悬山顶,手工雕花脊,屋面用人字形小板瓦, 主体为抬梁式木结构。四周山峦环围,开阔向阳,顺应风水,梁柱、门窗、台阶雕琢精美。祠堂三大间正堂在供奉先祖的台阶墙壁上,绘有彩色壁画,人物故事、飞禽走兽、草木花卉,无不栩栩如生。虽历百年风雨,整个建筑群落格局仍保存完好。
程氏祠堂与大院
族谱记载:修程氏宗祠发起人为程荣典、程绍虞、程绍钧等。木工师严炳一、李华高。丹青屈安,石工程建一、程绍文等。福成一带程姓很多,有以程姓命名旳行政村。现存程家大院应是程姓移民中较富且有威望者,立祠以利宗姓加入以壮声威,以便于在当地生存发展。所以宗祠修得高大宏畅,檐基很高,堂间有壁画,中门有彩绘,足见中原文化底蕴。但宗词风格也受秦巴氏羌文化影响,如室内外封板将顶部全封等。大院走廊较宽广,显系当地习俗,方便凉晒粮草。程氏宗祠及大院体现的是综合多元文化。
祠堂壁画
据汉中市文物考古队队长左汤全到现场调查后认为:汉中目前保护如此好的民居与宗祠不多,因发现较晚,保存完好,县上文物部门正积极申报省级重点“文保”,与1998年公布的省保单位南郑颜家大院、宁强瞿家大院相较,“入保”应无问题。这是大家共同的期待。
大巴山中老人劳作不息
秦巴山地腊肉
此文收入汉中文旅丛书王蓬著《绝壁上的史诗:秦蜀古道遗迹调查》西安出版社2020年3月。2020年10月15日修订,增写空山坝战役、坝溪苏维埃政府、程氏宗祠及大院等三处遗址调查并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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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说明:王蓬和他的著作)
王蓬,国家一级作家二级岗位(二级教授)曾任陕西作协副主席、汉中市文联主席、作协主席。創作40余年,结集50余部。曾获国家图书奖、冰心散文奖、柳青文学奖、全国首届徐霞客游记奖等多项奖励,并有多种著述翻译国外。系国务院享受特殊津贴专家、陕西省有突出贡献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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