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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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 经 的 暗 恋
文/张金厚
高中时,我们大都才二十岁左右,二十岁的时候,正是恋爱的季节,但那时男女生之间特别封建,一说恋爱人们总要不自觉的和男女之间的那件事联系起来,所以大家都觉得太有些丢人,更准确地说我们不是不想恋爱,而是不敢恋爱。
后来我觉得自己好像暗恋上了我们班的一位女同学,就在去年老同学聚会时,我直言不讳地告诉了她:当年我暗恋着你。老同学笑着说,当初她也能感觉出来,还骂我从小就不是个东西,看来女孩子在这方面就是敏感。不少同学当场就建议我把这段暗恋史写出来,她却严正地说:不行,绝对不行。
由于她的坚持,我便没有写的打算,可是最近心里却常常有种写出这段经历的冲动,不写出来总觉得对不起自己二十岁那美丽的人生季节。
要写,首先得考虑她的态度,几次电话和她勾通,她的态度一如继往的坚决,真有些主权领土不可侵犯的强硬,她越坚持,我越想写,后来我想,现在我写这段经历和当初暗恋她一样与她无关,不过还是决定把她的名字隐去,用一个化名来代替,但不知为什么,写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好像写得是另外一个什么人,怎么也提不起劲来。她的姓也不能用,因为全班这种姓的只有她一个,写出姓来和写出名来差不多,干脆连姓也不用了,好在她的姓有特色,是大家十分喜爱的一种牲畜,她的讨人喜爱就和这牲畜讨人喜爱一样。
其实,姓“牲畜”的女同学(请原谅我这样写,这里绝没有骂人的意思,纯属写作激情的需要)并不算漂亮,但极其的聪明,极其的精干,精干聪明的女孩的嘴巴是专门用来吃东西的,说话则用的是眼睛,一顾一盼都是语言。再加上她特有的几分涩涩的幽默,常常让我们这些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心旌摇曳。虽然她的脸上有一些淡淡的雀斑,但那时在我心里那些雀斑就好像蓝天上必不可少的星星。
对待漂亮的女人,男人的心理大致差不多,我敢说,那时全班的男生没有一个不想把她娶回家做老婆的。因为我们班里的女生本来就不多,长相大都在一般水准以下,她自然就成了我们的班花,她的学习成绩在全班也只是中等,她喜欢唱歌,但唱出来绝对的走调,而且走调走的非常准,但这绝不影响男生对她的追求,男生们的想法出奇的一致,认为漂亮的女生学习成绩不需要太好,有她的漂亮,聪明,精干,幽默就足够了。有一点叫我心灰的是,她的父亲是国家干部,吃皇粮的,这就把我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农民的儿子在学习上仅有的一点优势抵消的几乎为零,因而自卑的一踏糊涂。
有这么多的爱情抢者,我不能不考虑我在其中的实力,那时很幼稚,也有些迂,我竟动用了当时全国推广的华罗庚的数学优选法和统筹法的知识对全班男同学的情况进行了分析,把学习,长相,家庭等要素做为分析的依据,这优选法还真管用,三下更除二就选下去不少男生,──我才从心眼里真正佩服起这华老爷子,没想到他的科学发明还能用在这选择对像上,──最后仅剩下四名与我旗鼓相当的人,心想,这四个家伙我得认真对付。
于是我便特别留心这女同学跟我们五个人的关系,可惜这家伙真聪明,总不让我们感觉出她对谁更好,一天,我发现这女同学与我有些较为特殊的亲热,眼神中似乎含有一些暗示。激动的连午睡都没睡着,可下午便发现她与别一名“旗鼓相当”者也是同类的表现,心里便既有吃了醋的酸又有吞了冰的凉。于是我不得不再一次请出华老先生的优选法这一法宝,在我们五个人中优选。这时我意外发现,被我曾视为最大对手的那位竟和这女同学是不太远的亲戚,而且还长她一辈,这一发现减除了我的最大威协,让我心花怒放,竟咬着牙花了七分钱在校外的小饭店买的吃了一碗白皮面以示庆祝。
另外的三位,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一位虽然学习成绩不如我,但他长得比我帅,家里也比我有钱,能打六十六点六分,另一位虽然长相比我还对不起观众,但学习成绩和家庭条件都比我强,自然也是六十六点六分,还有一个学习成绩,家庭条件和长相都优于我,可得九十九点九分,但他的父亲是个历史反革命,在当时唯成份论的历史条件下,光这一条就可以断定没有他的什么事,可是又发现她倒没有太在意这些。这样下来我也只有学习这一点优势,满打满算也才是个三十三点三分,还不极格。但这恋自然产生,也难以控制,便只有在自己心里暗暗地进行了。
这其间发生了一件事,使我对自己的暗恋几乎发生了动摇。一天刚下晚自学,同学们还没有走出教室,电灯突然灭了。这时一位家庭条件极好的男同学突然凑了过去,从背后猛一下就把这女同学抱住,接着便是这位女同学的尘叫和哭骂,接着便是大家劈头盖脸的巴掌,出手的几乎是全班的所有男同学,个个怒气难挡,个个都是英雄救美的英雄气概,当时我发现并没有谁号召,呼拉便围了上来,呼拉便出手了,我也是甩胳膊挽袖子,跃跃欲试,只可惜人太多,挤不上去,其实是那些男生就不让你挤上去,失去了一次表现自己为美女两肋插刀的机会,为此挽惜了很长时间。记得那天晚上,我的愤怒几乎到达了顶点,好像这位同学搂抱的就是自己的老婆。便和大家一起谩骂,一起唾沫横飞,一起挥拳舞脚,直骂的那位同学怕了,连夜骑着他的那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跑回家去,二十多天不敢到学校来。同学跑了,大家的怒气才渐渐平息,我便又觉得那位男同学有些可怜,他除了学习差外并没有其它恶行,除了那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暗恋者,而那些愤怒的挥拳相向者那一个又不是暗恋她的人!那个又敢实是求是的说自己的出手纯粹是见义勇为,而不是借机报复,或者是为了表现自己护花使者的形象而博得这位女同学对自已的好感。暗恋并没有什么错,他的错就是过高估计了那辆飞鸽牌自行车的魅力,于是便发昏,便冲动,便鲁莽出手,便遭暴打。他是狼狈而逃的失败者,我们又何尝不是怒目圆睁的失败者。在这场失败者间的互相撕打中,比起他来我觉得我们这些“勇士”又好像缺了点什么。比如我就曾有过幸亏自己没有把这“恋”表现出来,要不还不成了全班男生的公敌的庆幸。这种想法未必比那位男同学的“莽撞”崇高多少。
有这样的担心我只能把心里的这份恋埋得更深,但根本不会被熄灭,遇到一定的环境,它会像遇到春风的竹笋不顾一切的往出长,比如我很企盼跟她说话,和她说什么也不感到烦,站多长时间也不觉得累,说完了,她走了,便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有时还常常埋怨自己比她长得太高,老师分坐位时总把自己分到倒数第一、二排,坐得离她实在太远,便常常羡慕那个和她同桌的小个子男生,有时羡慕竟变成了嫉妒,很长时间不愿意搭理那个小家伙。
星期天,我们这些离家远的学生一般不回家,便觉得心里空空荡荡,就找个理由到她住的公社医院去买药,买多了怕花钱,也没有用处,就买三五分钱的止痛片,或七八分钱的人丹,然后就索有介事的在医院的院子里逗留,故意高声说话,让屋里的她听见,盼望她能出来搭个腔,说个话,但不敢有进屋的奢望,这时心里总是蹦蹦的狂跳。有一次,她还真搭腔了,走出来了,说了几句,便邀我到她家坐坐,心里十分想去,又有些胆却!便假意推辞,又不敢推辞太过,生怕弄假成真,失去这宝贵的说话机会。我便鼓足勇气进了家,她的父母不在,我们说了不少的话,说了什么现在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我们说的很自然,也很投机,其间还有几次开心的大笑。临走了,她还硬把几片干馍片塞进了我的口袋,那时我们实在吃不饱,但那干馍片装在口袋里又实在舍不得吃,直到后来压成了碎片粉末,才一点一点的慢慢吃完,足足吃了有半个月。至今回想起来,那是我一生吃过的最香的馍片。
其实不应笑话那位冒然搂抱她的男生,为了这份暗恋我也做过一件很错的事,那时我是班里的语文科代表,语文老师对我很信任,班里的每次语文考试成绩都由我保管,她有两次语文考试成绩不极格,使她感到非常苦恼和沮丧,我便利用手中的这点权力愉愉给她改了成绩,一次改为六十八分,一次改为七十二分,还悄悄的告诉了她,让她非常激动,当时我也觉得这样做极其错误,极端的不应该,但我还是那做了,而且做的义无返顾,甚至想即使被语文教师发现了批评我,给我处分,我都不会感到后悔,细想这种“做鬼也风流”的傻劲,也不比那位强搂她的男同学好到那里去。
我们那时上高中,遵照伟大领袖的最高指示,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实行是“五一一”制,即每星期上五天课劳动一天休息一天,记得一次学校开荒刨地,给每个人都分了任务,男生多一些,女生少一些,这点活对我来说不在话下,她是干部家庭出生,自然受不得这份苦,我把我长余刨的让给她,还很难凑够她的任务,,验收的办法是用步踩量,验收的是劳动委员,是我的哥们,我把劳动委员拉到她的那块地下面,让他从下往上踩,因为地的坡度太陡,又是刨过的绵地,劳动委员再使劲,也迈不了多远,这样她的劳动任务总算完成,她很聪明,当时就明白了我的意图,劳动委员反映有些迟慢,直到毕业多年后我把这事告诉了他,他才幌然大悟,直骂我重色轻友不是个东西。
打扮不是女人的专利,其实到了一定的年龄男孩子也十分注意自己的形像。如果心里有了一个她,男孩子对自己的打扮甚至超过女孩子。那时家里太穷,衣着虽然不好,但总要洗得干干净资,穿的也尽量整整齐齐,男生头上没有什么好打扮的,主要集中在自己的发型上。留个大背头吧,总觉得那是伟人的事,而且太庄重,显老,再则我的前额太高,那效果恐怕是“未出庭前三两步,额头已到画廊边”。试都不敢试。就留小平头,这种发型头发向下,我的脸属于宽而短的那种,本来长度不够,让头发盖住前额,几乎就没有什么脸也,照了几次镜子,难看。又改为“乍乍头”,这种发型头发得理得短些,而且向上梳理,很像现在流行的“板寸”,但我一留下这种发型,脸就变成了一个正方形,整个的惨不忍睹。后来我偿试留了三七开的自然偏风头,才能勉强入眼。一天我蹲在教室外看书,她走过来了,还调皮地用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发,说,这头发还留得挺好看的,这发型终于入了她的法眼,我自然十分高兴,此后我一直没有改变这种发型,算起来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年了,这是我一生做的事中坚持的时间最长的一件。
高中毕业后,我们便返乡参加劳动,由于我们不是一个县的,住的很远,交通也不方便,也就断了联系,没想到第二年初秋的一天,我正挑起一担农家肥准备上地,发现有两位姑娘朝我家走来,仔细一看好像是她和我班的另一个女同学,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方却喊了我的一声名字咯咯咯笑了起来,我当时激动的手脚无措,扔掉扁担粪筐,热情地把她们迎接进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正为我娶媳妇的事发愁,忽然来了两位姑娘,就认定一定是看上了我,一个忙着去借白面,一个急着去买鸡蛋,特意做了一顿我们家乡相亲时才吃的白面水花荷包蛋,亲亲热热招待了我的两位女同学。我的奶奶眼光不错,一直拉着我暗恋的那位的手,好像人家已经是她的准孙媳妇了,临走了我还特意给她们上树摘了一书包的新鲜大红枣,算是一点心意。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还为她的来访想入非非,一年后我当上了民办教师,寻思着是否应该把这暗恋公开,这时一位同学告诉我,她有了对像,而且已经出嫁,丈夫比她小一岁,家境不错,对她也很好。我回到办公室,呆呆地坐了半天,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笔,在一张破旧的报纸上写下了以下几句:
她嫁了,爱人不是我。唉,抽支烟吧!
我果真点了一支烟,独自慢慢抽了起来,让那说不清的思绪随着缕缕的青烟轻轻飘走,消失……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张金厚,男,1957年生,山西省中阳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吕梁市作家协会理事,中阳文学协会主席。《中国报告文学》特约作家。《散文选刊》中旬刊特约编辑。北京现代管理大学文化与传媒学院客座教授。在《人民日报》《散文选刊》《福建文学》《北方文学》《中国散文家》《山西作家》《华夏散文》《中国报告文学》《散文世界》《中国文学》《中国作家网》等全国二十余家报刊发表。作品被《青年文摘》《思维与智慧》青年文摘典藏系列之《爱国永不止息》等大刊转载。三次获全国散文征文一等奖。二十二篇作品入选《山西散文年选》《中国散文大系》《中国散文精粹》《当代文学作品选编》等十四部文学专著。出版个人专辑《金厚文集》,散文集《风行老山》,传记文学《岐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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