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父爱的作文,关于父爱的作文600字?
怀念父亲
侯保军
2013年的春天又来了。屈指算来,父亲离世已有十一个年头了。我想父亲在世的话,一定又开始忙碌他的地摊鞭炮生意了。
因为没钱,货是千方百计求那些商贩赊来的,因为旧年的账要还,新年的关要过。每天凌晨三点起来,顶风冒雪拉着批发来的鞭炮往二十几里外的集市上赶,他挥着冻得流脓的手在雪天里叫卖,一直卖大年除夕,用微薄利润,过着一个又一年关。这样的生意一直干到十一年,父亲患绝症逝去的最后一天。
我总想起父亲每年春节初一开心快乐的神情,穿着藏蓝色的中山装,戴着藏蓝色的压舌帽,上衣口袋别着钢笔,以显示早年教学教师的形象,此时他脸上一幅红光满面的酒意,连脸颊上高高颧骨也晕染上红光,本来平素一付冷峻的眼神此刻眯成一条线,微凸的唇齿上那两颗门牙大度地露出来,他一步三拐,醉意未醒,在新年的街巷里边表演边唱《九九艳阳天》,学《红灯记》中的李玉和、《沙家帮》的沙奶奶,引来大街小巷新年串门人的一阵阵爆笑。
记得他在世常说:生活有时需要一种阿Q精神,苦中作乐才是人生。
父亲当过教师,干过煤矿工人,最后是农民。他为自已的文字梦劳作了一生,虽然他的梦在他的生命未泛过光亮,但他一生,却始终以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方式,弯腰拱背的劳作着。
父亲的第一个职业是教师。早求学的父亲正逢中国六十年代三年旱灾,村里所有的孩子因饥荒退学,唯独年迈的奶奶力挺父亲读书,决心培养一个读书人支撑门面。由于长年断粮,吃野菜充饥,他升学考试的那天腿虚肿得不能走路,要强的他叫家人背着进考场。考试回家的父亲因为饿,他拖着肿胀的腿走进了后园,把树上刚结的毛桃带着毛刺往嘴里塞,边吃边哭。这时奶奶回来了,手里捏着两个玉米饼子来慰劳父亲,父亲高兴地一把抢过来,一阵狼吞虎咽吃饱了上学去了,而当他再回家时,奶奶却咽气躺地上。父亲一看哇地哭了,奶奶是在那个饥荒的年代饿死的,记得当时在世的父亲看到我写的这段文字时,眼里依旧浸满泪,苦难和贫困造就父亲坚韧不拔的精神毅力,终于在数年后的苦读,成为村里唯一的教师。当教师的父亲勤勤恳恳,善于把捣乱差班级变成先进,年年成为全学区的标榜模范。记得在世时他常讲整治调皮捣蛋学生故事。
也许是环境决定命运,父亲当教师没多久,一场席卷全国的“文革”改写了他的命运,他带领一帮学生农民,把村里所有庙宇里泥神塑像砸烂扔到水湾里。徒步南下上海、北进北京,搞革命大串联,脚走得磨出血泡。父亲凭他一张口若悬河的嘴,成为当时一度红得发紫的人物。
但接下来是父亲被批斗时候,当时年幼的我亲眼看见他被五花大绑押到一个高台上,台下是几百名振臂高呼的红卫兵.在台上被批斗的父亲九十度大弯腰,若稍一动后面看押他的人便对他连踢加踹,那些人看见年幼的我欲动手时,父亲大喊说;冲我来,孩子与政治无关。他自已又遭一顿暴打,批斗过后,便被押到一所饲养院改成的“思想改造所”,一关近两年。之后又被遣送到几百里外的煤窑干活,这就里父亲第二个职业。
煤矿工人在家乡叫“煤活子”。从井下煤窑出来,周身像从灶锅里钻出来一样,上井只看见两只黑眼珠转动。那所煤矿离家乡几百里路,坐上拉煤的火车到一个叫大协的煤站下车,然后穿岭过寨步行三十多里才到那个父亲所在的泉沟镇红旗煤矿,每年春节,父亲与家人都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还记得父亲因每年春节不能回家团聚而写得那首诗:“腊月二十三,聚酒温小年。有家围炉坐,无家伴书眠。同享天伦乐,吟歌且狂欢”。
生活的劳苦没有泯灭父亲心中的梦。“煤是黑得吗?不,它是乌金,是正待燃烧的黑色太阳……”他在一篇小说中这样励志。父亲每天在矿井下十几小时的挥镐抡锤后,顾不得洗净脸上的煤灰,伏在尺半见方放置碗筷的床头柜,奋笔疾书。他吸着九分钱一盒的大众纸烟,把自已埋进烟雾里。这样一写就是十年。十年间他写了上百万字的文稿,包括小说《谁嫁给他》、《煤礼赞》和散文《(柳絮儿)等,特别是那篇《柳絮儿》,他用诗一样的语言,写了一个六十年代冲破世俗的美丽的师生恋的故事,“有人说春风是温和国的使者,有人说春风送暖入屠苏,而我却不然.,今天的柳絮儿却在春风里嘶哑着”……也许父亲写了一段自已的青春苦涩之恋,但父亲临终也未说故事的真情,那美丽而忧伤的爱情随着他埋入黄土。
几十万字的文稿,都是父亲用铁笔刻蜡纸,一笔笔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刻印出来的,那是八十年代初期,别说电脑,连电都没有,点灯的煤油也需要凭票供应。父亲为复印这些文稿,把家里一个月的煤油票全打成煤油,然后在煤油灯光下,抹着一脸油灰,蘸着煤油用胶滚一页页复印.,他用麻绳订成册天南地北地邮寄,然而不是泥牛入海,便是成捆地退回,唯一的一次是父亲去济南《柳泉》杂志改稿,并同十四岁的我在大明湖畔合影。照片上的父亲嘴里叼着烟,手里握着他的依然书稿意气风发,丝毫看不出失败的颓唐。父亲用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一文中自勉;你可以消灭我。可你就是打不败我,人生就是古希腊神话中推石头上山的西西里弗,尽管石头每天从山上滚落,可依旧用一种不屈的精神推石上山。
一九八二年全国恢复高考之际,父亲报考了山东大学汉语文学专业。“杆扫落叶千舟行,翱翔青天云鹏”……父亲在他的诗作中这样勉励自已。他白天在煤窑下劳作,夜里熬夜研读,久而久之便有在劳作中犯困合眼的时候,在几百米的井下,放弃警觉就是命悬一线。终于有一天因苦读父亲扶着镐柄眯眼时,头上突然顶木断裂塌方,父亲被埋于其中,他的工友将他从石堆中扒出送进医院。半年后父亲出院,但矿井上仅给他几百元的便将他打发,父亲从矿工一下子变回农民。
成为农民的父亲,把自学成才的文字梦当作心中唯一的精神寄托。父亲更刻苦了,“寻章摘句老雕虫,晓月当帘挂玉弓”通宵达旦,挑灯夜读成为常事。他买来草纸用毛笔将试题写满贴在墙壁上,柜厨上,灶台上,甚至厕所中……此时的他真像个“老学究”。
每年秋忙过后,父亲便骑上他破旧的自行车翻岭越寨,行百多里进城赶考了,考试的父亲临行前带着母亲为他摊的玉米面煎饼,罗卜咸菜:还有一木箱书本,再买上一塑料壶散酒,父亲说为了节俭,他骑上自行车行走三个小时才到那所考试的小城住下,就着二两花生青刀豆,喝着带的散酒,像象鲁迅笔下的孔已己一样自是其乐。
父亲为了他的大学梦,又用了十一个年头。一九九二年春天,我骑自行车为他从教育局拿来他的大学毕业证,此时父亲满手是泥,一脸的污垢与汗水,正在同母亲四处寻找猪圈里出逃的母猪,那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呀。当父亲接过那张鲜红的毕业证书时,手有些抖,眼里含着泪。“十年苦年不寻常,字字看来皆是血”父亲说:“我今天还未到天命之年,比蒲松龄七十二才得贡生还早哩”
大学毕业的父亲满怀希翼到那个小镇上去找官员,希望给于安排。其实父亲十余年的努力,只不过是一钵一饭,再回到教育岗位,用薄薄的收入养活困窘的家境。在八十年代初期送礼风行的年代,小镇上的官员先是相互推托搪塞,再后来干脆拒之门外,耿直的父亲再也忍不住了,积于多年的闷怨爆发了,同镇上的大小官员来了一次唇枪舌战。父亲嘴痛快了,可他永远回家种地去了.
回家种地的父亲为解决家境拮据,先后贩卖过蔬菜,干过水泥块场,搞过工艺美术,但改不了耿直的个性,每次以负债而告终,于是年成了父亲的关之隘口,讨债人的排队上门,指责的,训斥的,讥笑的,谩骂的,都涌向他一个人,父亲成了年关堵挤得最无地自容的人。
后来,父亲在小镇找到一个拣拾刨花的差事,一天辛苦下来,能有二十多元的收入。父亲与母亲用他骑了十多年的自行车绑上一辆木排车每天天不亮出发向三十里外华丰镇赶行,在暗淡星月下,身上结着薄薄的冰凌,有时他们一走整夜的走是家常便饭。但这样的劳作也并不是无风无雨,有一次,父亲同我到几十里外镇上去拣拾木皮,一个穿大西服老板模样的人,走到正拣拾刨皮的父亲身边,扬手两巴掌打在他脸上,父亲没有退缩,一边挺胸阻挡:一边喊着不让我过去。事后父亲说仅一块钱的费用之事。天命之年的父亲呀;依然用塌陷的胸膛,迎击着命运扇来的巴掌。
2002年,是父亲在世的最后一年。2002年对于父亲和这个家似乎是多事之秋,先是我因抗拒乡镇非法集资被抓,父亲为此心急如焚,为我四处上访游走。也许父亲的行为激怒了那些村官,他们在半夜趁我父母熟睡之际放火烧了我家的房子,父母惊慌失措地从火中跑出来,等火被扑灭时,才发现父亲光着身子在冬夜里冻了半宿竟浑然不觉。是医生屡次对我提醒说让你父亲医院检查,父亲才肯去医院,结果是食管癌晚期。
对于这个决判,父亲似乎是早有预料。依然是那么坦然镇定。反而不断劝阻啼哭落泪的母亲。那个冬天的傍晚,父亲第一次约我出村散步,多少年忙碌的父亲终于有时间与我散步了,他顺着田埂的小路走到一堆柴垛傍边站下来,望着西边滑落的清冷的落日久久不语,才几天的功夫,父亲的头全白了。他说:“我虽不信那些医院医师的信笔涂鸦的决判,我可能将不久于人世,可我没有什么能留给你的”。彤红的夕光里,我第一次看父亲滑落的泪光。清晰的印在脸颊上,我说:“父亲您哭了?”“没有,是风吹的。”父亲回应道.坚强的父亲,就算临死也不会让别人看见他落泪。
2002年春节,父亲又提出说趁春节干他十几年的鞭炮地摊生意,全家人的劝阻只会换来他的悲噙。“难到就这样坐等而去,你们让我临去前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吧。”父亲的话让全家无语。第一次拿现钱批发鞭炮不再赊欠的父亲竟有些兴奋不已,他天不亮就起来整理货物,仅喝袋豆奶便蹬上自行车碾着冰雪路了十几里外的集市上,父亲为了占摊位,在三九的严寒里一站就是几小时。我永远忘不了父亲集市上忙碌的一幕:他披着一件陈旧的黄大衣,身上挂满成捆的鞭炮,他蹒跚而坚定步履,孤寂而执着眼神,以及沙哑的叫卖声、说笑声。没有看出他是离死神不远的人……
他人生的最后一个除夕,尽管父亲疲惫之极,,还是坐下来同全家吃团圆饭。他说除夕预示着一年的团圆美好。饭桌上,他脸上溢着笑着,夹着饭菜向嘴里塞,赞美着食物的鲜美,但我看见却是嘴角不断溢出的血,他是在吞咽自已呕吐的血呀。七天以后的凌晨三点;父亲与世长辞。
在父亲离世后,我在整理他的书稿时,看到父亲生前写过的最后一段日记:“人生梦断三千年,沉浮不过一长笑。病入膏肓,想想人生,几十年如白驹过隙,人生是短暂的这句话应提醒每一个人及其想做的事:虽然勤勉不能成功,死亡可以摧折欣欣向荣的事业,可那些未至胜利终点的人,只少有参与的光荣,因为他们曾经战斗过。”
父亲,一路走好!
侯保军,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泰安岱岳区大汶口镇大侯村。七0后,十九岁发表作品,创作近三十年,发表全国及市级各类报刊杂志总计三十余万字,被2019年四月巜泰山晚报》专版报道,作品获《中华文学》人气奖,深圳市宣传部举办全国打工文学大赛获优秀奖,发表在省级作品的主要有《黄河诗报》,《时代文学》(增刊),《北京文学》,《散文百家》(下旬刊),《散文选刊》(原创版),《海外文摘》(文学版),《中华文学》,巜西部散文》原创版,《参花》巜青年文学家》《河南科技报》《山东散文》巜文学百花苑》《泰山文艺》入选《山东诗典》等。
壹点号 侯保军,山东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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